接着,他将东海抱了起来,走到窗前,指着窗外地辽阔天空说道:“这外面地世界,要比你现在看到的大很多,精彩许多。你地师傅教过你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阿玛打下来的江山,现在已经东到大海,南至岭南,西连天山,北至贝加尔湖。在这片土地上,有很多民族,有一万万之多的人口。你将来当了君主,统治这么大的一个帝国,是不是很值得骄傲呢?不论满人、汉人、回人、藏人、蒙古人、朝鲜人,都是你的子民,只要他们臣服和顺从于你,不怀叛逆之心,你就要好好地对待他们。你记住,只要你让他们有口饭吃,有个住的地方,不至于流离失所,他们就不会造反。”
“嗯,记住了。”
“太祖皇帝,也就是你的皇玛法曾经穷困潦倒,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到了太宗皇帝的时候,我朝已经在辽东站稳脚跟,收服了朝鲜和蒙古。到了阿玛和你额其克手里时,才有了这么大的天下。这几十年来,宗中的兄弟子侄们风里来雨里去,鞍马劳顿、流尽血汗,才换来了今天的局面。这江山得来得非常不易,到了你手里,你一定要把它守得稳稳的,不能给别人夺了去,更不能把这份基业败坏掉。要怎样做一个好君主,你知道吗?”
“儿子读过诸葛武侯的[出师表],里面说,要亲贤臣,远小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嗯,这个是最起码的。只不过要做到这个也不是容易的,要注意要警惕的还有很多,可阿玛已经来不及慢慢地教你了。将来,你就跟你十五叔慢慢学,让他教你这些做君主的知识。还有几条很要紧的,你要记牢。”
“嗯,儿子听着呢。”
“第一,不要妄自尊大,警惕四方夷狄,你只要稍微懒惰大意了,他们就会逐渐壮大起来,侵犯我朝;第二,待灭掉了郑成功等逆贼之后,就开放海禁,通埠通商,发展水师防备倭寇;第三,不论满蒙汉军,都不要继续拘泥保守于骑射,要发展和完备火器。将来的战场,必将是火器枪炮来主宰。不论是当年的成吉思汗,还是阿玛这两三代的人,只需骑射精湛就可以纵横称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一百一十七节 公主初长成
这些话对于一个刚刚九岁的孩童来说,实在有些深奥晦涩了,东海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根本没听懂,他疑惑地问道:“通埠是什么意思?郑成功是个很厉害的逆贼吗,阿玛怎么不赶快灭了他?还有,听说火铳的准头不如弓弩,射程也不够远,填塞的速度且慢,骑兵更是没办法用它,为什么阿玛说它早晚会取代弓弩呢?”
面对儿子渴望求知的目光,多尔衮只好详详细细地跟他解释了一番,最后说到了火器的问题:“弓弩已经用了几千年,可火器还是两三百年前才开始有的。刚开始的火炮只能射出实心的炮弹来,打得也不远,不过已经比原来用机关发射巨石块的办法先进多了。到了几十年前,就从佛郎机国传来了红衣大炮,就是咱们现在用的那种最大的重炮,可以射出开花弹的,射程也长了许多,威力强大,攻城掠地少了它要多死很多人的。起初我朝没有,就吃过大亏;后来咱们照着模样仿制出来了,而且越铸越好,这才做到了攻城必克。你说说,这火炮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东海想了想,点点头,“哦,儿子明白了,什么东西都会越来越好的,就像咱们住的房子,用的纸张一样,都是从很差,到被能工巧匠渐渐改良,就越来越好。这火器也是如此,照着火炮的例子,儿子猜想那火铳也会越来越厉害的,从只能在地上用到将来可以在马上用,射程、准头、填塞速度也会越来越先进。所以早晚有一天,它和火炮一起都会取代弓弩的。如果敌人有了精良的火器,咱们没有,就是落后,就要挨打。是不是这样啊。阿玛?”
他满意地拍了拍东海的小脑袋瓜,赞许道:“我的宝贝儿子就是聪明啊,一说就通,还挺有自己想法的。总之。你记住阿玛说地这几条,千万不能忘记,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明白,将来慢慢地就会懂了,千万不要辜负了阿玛的期望。”
听到父亲这样夸奖。东海自是兴奋得很,不过免不了也有些羞涩。“嗯,儿子记住了,记得牢牢的,肯定忘不了。”
说了这么多话。他免不了有些疲惫,于是放下东海,“乖儿子。回去继续练字吧。要是到这个月底有了进步,阿玛去南苑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过去。”
“真地?阿玛您月底就会去南苑,还能带着儿子?”东海眼里立即涌出喜悦的光芒来。
他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去南苑了,那可真是个好玩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的森林,还有清澈甘甜的溪水,数不清地飞禽走兽,还有开了漫山的野花。每年春天。他都会被送到那里去避痘。可是由于去年夏天他出痘之后彻底痊愈,从此有了抵挡能力。再也不害怕天花了,所以今年四月份地时候东莪和其他宗室贵族的小孩子们都去了南苑,唯独他没有份去。每天孤单单地一个人上学下学,寂寞极了。
“当然,眼下都六月了,一天比一天热,阿玛不喜欢燕京这种天气,所以暂时去南苑避避暑。你这段时间要是勤奋好学有进步,阿玛就带你去,否则就唯独把你一个留在这。”
东海忙不迭地保证着,然后转身回去拿起笔来,认真刻苦地继续练习起来。
六月三十日,南苑。
东莪来到寿德宫,走过院子里的回廊,到了荷花池上的凉亭里。此时,她弟弟正和亲密玩伴岱岳趴在栏杆边用鱼饲料喂金鱼,而父亲正背对着她,倚栏而立,似乎在挺有兴致地旁观着。
她顿时一个惊喜,“哎呀,阿玛,您什么时候来了,怎么没有一个告诉女儿知道地?”
多尔衮转过身来,笑道:“就是不让奴才们先告诉你,怎么样,高兴吧?”
“高兴,高兴,当然高兴了!”她根本顾不得行礼,就直接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父亲的腰身,“女儿都快三个月没见到阿玛了,您不声不响地就一下子来了,真是吓了女儿一大跳!您不知道吧,女儿这段时间格外地想念您……对了,女儿月初的时候派人给您送去地烟荷包,您收到了没有?”
说着,她低头掀开他上身的马褂,看看腰间的配饰,免不了有点失望:“怎么,阿玛不喜欢吗,怎么没有带,是不是女儿绣得不好?”
“你把这个荷包打开来瞧瞧。”
她认得父亲现在佩戴的那个天青色的荷包是母亲绣的,已经有好几年了,免不了有点陈旧。她拉开荷包口,朝里面瞧了瞧,顿时乐了,“哈哈哈,我就猜阿玛不会不喜欢的,是不是既喜欢女儿绣的,又舍不得换下额娘绣地,索性把小地装在大的里面了。是女儿错怪阿玛了,阿玛别介意。”
东海转过头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姐姐身边,拉扯着她地衣襟,“嘿嘿,你不知道,阿玛今年彻底戒烟了,所以这烟荷包怕是以后都用不上了,你算是白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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