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莪松开抱着多尔衮的手,在东海胖乎乎的小脸蛋上轻捏了一把,故意装作嗔怪的模样:“哼,我就知道你不带说好听话的,只怕这热闹你是瞧不成了,你看,阿玛把它放在最喜欢的荷包里头,随身带着,还说阿玛不喜欢?管它用不用装烟丝的,只要阿玛喜欢就成了。”
她已经十六岁了,容貌上继承了母亲,而身高上则继承了父亲。眼下,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的美貌女子了。
多尔衮看着她和东海说话时候的一颦一笑,已经俨然有她母亲的影子了。他突然想起,哦,当年第一次见到熙贞时,她也是这个年纪,豆蔻年华,姿色无双。只不过东莪的个子比她当年高一些。而且没有她的妩媚之态,却有几分颇为英气的爽朗。这些年来被他一直娇惯着,难免有些蛮横,不过作为天之骄女。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听周围奴才们的说法,这一年多来,东莪渐渐懂事了,不再以欺负奴才和其他孩子为乐了,平时喜欢读书作画。偶尔也去学学骑射,更难得地是。女红有了很大的进步,能绣出像模像样的东西来了。莫非这真是长大了,开始收敛性子了?后来他仔细地打听打听,这才知道东莪为什么会这么快地转了性子。原来是有了心上人的缘故。女为悦己者容,这地确是个真理。
只不过,这么漂亮的宝贝女儿他一直不舍得嫁出去。眼下都留到十六岁了,再拖延就成了老姑娘,不舍得也不行了。但是,他不会把女儿嫁得太远的,他知道这样熙贞会更加不舍得。
“呵呵,不容易啊,这还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送东西给阿玛,一看就是很精心准备的。起码也要花半个月的时间吧?这么好地礼物。阿玛怎么会轻易疏忽了,当然要好好保护着。”说着。他抬手比量了一下,“啊,你最近长这么快,才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高出许多了,都快超过阿玛肩膀了。”
东莪仰起头来,满脸明媚的笑意,露出两个小巧地酒窝:“还不算高啊,现在还得仰着脸和阿玛说话,想再让阿玛用胡子扎脸,还得踮起脚来呢。”
“怎么,你还打算长阿玛这样的个子?只怕你到时候要嫁不出去了,哪里有男人敢娶整天都要仰着脸才能和她说话的媳妇呢?弄得一点男人的自信都没有……”
“嫁不出去有什么要紧地,女儿正好可以一直陪在阿玛您身边儿,只怕额娘到时候又唠叨,”说到这里东莪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光顾着高兴去了,怎么没见额娘和您在一起?额娘没有来南苑吗?”
见女儿问及此处,他免不了有些尴尬和伤感,不过他毕竟还是有准备的,皇后出宫的事情,他禁止任何人告诉东莪,免得她到时候追问起来,不好搪塞。“哦,这次没有任何妃嫔跟我一道过来,她大病初愈,身子还有点虚,所以要留在宫里继续休养着。等秋凉之后你回去,就看到她了。”
东莪倒也没有再加怀疑,因为父亲很少会说谎骗她地。“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女儿要写信给额娘,问问安,都好几个月没见了,她一定想念女儿了。”
接着,她抬眼打量着父亲,忍不住问:“阿玛,女儿这次见您,怎么觉得你好像比以前瘦了些,气色也不如以前好了呢?这么热的天气,手也是凉冰冰的……”说着,她摸了摸他的手,有些担忧,“您是不是又忙着累着了,不注意身子,又折腾出毛病来了?”
难得东莪主动这样温柔体贴一次,他有点惊讶,不过接下来就是莫大的欣慰了。女儿还真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虽然嘴巴很甜,却未必是真的如何关切。眼下,她的关心的确是由衷流露地。当然,他不能让身边地任何一个亲人为他担心,于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冬天时候吃的油腻,自然会胖些;夏天时候吃地清淡,瘦一点也正常。再说了,你上次见我时候才开春,衣裳穿得厚,免不了显胖的。”
东莪仍然不信,因为父亲的精神虽然不错,可的确比以前清减了不少,有些憔悴之色。
这时候,东海主动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玛不喜欢暑热的天气,紫禁城每天六七月份都热的要命,阿玛的身子不适应,难免欠安。不过这里凉爽,休养几天就好了。”
多尔衮想不到东海这么懂得察言观色,能够及时出来为他解围,心中暗暗有点佩服。他像东海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东海这么聪明伶俐。
东莪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追问,和多尔衮一起坐了下来。正好这里有刚刚送上来的冰镇西瓜,她拿起银叉,叉起一块来递给父亲,又分别给了东海和岱岳一块。两个小孩子懒得听他们在这里对话,接了西瓜就跑去凉亭玩耍去了。
眼见着女儿的一举一动都比以前优雅了许多,他愈发欣慰,也就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话题,现在他准备提一提了,“对了,你觉得班吉那小子怎么样,是不是个好男人?”
“他?”东莪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提到班吉,一愣之后,脸上竟然有点发烫了,她低了头,假装继续吃瓜,满不在乎地回答:“女儿和他从小玩到大,愣是没瞧出他哪里好来,白瞎长个大个子,憨得像头骆驼。不过这样也好,皮糙肉厚的,打也不知道疼,还挺高兴的,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用树枝儿打他了……咦?阿玛怎么突然想着问起他来了?”
多尔衮一直注意着女儿的神色变化,虽然细微了些,然而欲盖弥彰,他还是可以一眼瞧出的,心里就更加有数了。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没什么大事,就是他阿玛派人捎信来说,他今年都快十七了,早就到了该成亲的时候,想托我给他指婚,娶个既聪明又漂亮的格格当媳妇。”
“哦。”东莪听了之后,头更加低了,声音轻微得好似蚊鸣。
“班吉毕竟是亲王世子,不能给配身份太低的福晋,起码也要是个郡主级别的。阿玛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你十二伯家的五格格不错,太宗皇帝最小的公主金福格格今年十三岁了,也挺合适的。究竟选哪个才好,现在还没确定呢……”
她突然急了,“哪个都不合适!”
多尔衮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故意装作诧异的模样,“嗯?怎么,你觉得她们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他?”
“哪里都……”东莪一着急差点说错话了,赶忙改口:“五格格有喜欢的人了,女儿知道的,您可不能拆散了他俩。至于金福格格,去年的时候您不是跟额娘说,打算把她嫁给平西王的世子吴应熊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哦,阿玛岁数大了,记性不比以前好了,要不是你提醒恐怕还真忘记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既然公主和郡主都没有合适的,那么降低点标准,郡君,县君级别的也可以。超过十二岁还没有许配给人家的,在郡王和贝勒这些宗室里,还有那么五六个,那就让阿玛琢磨琢磨,仔细挑挑……”他装模作样地沉吟着。
她忍了好一阵子,也不见父亲说话,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道:“依女儿看来,哪个都不好,您不用再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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