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不能光顾看热闹,要注意演好自己的角色,于是我故意加大了幅度,用手掩着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眯缝着眼睛,做睡眼朦胧状,用一只胳膊在椅扶手上支撑着,脑袋也像磕头虫一样,一点一点的。
台阶上的多尔衮自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表现,但是他没有发问,只是把这一切静静地看在眼中,心中自有分晓。
多铎的讽刺令豪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很是愤怒,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多铎,你少含血喷人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是我喝醉了酒想找茅房,你们一个个醉得趴在那里没人理我,我就只好自己出去找了,结果碰到一个小丫头给我引路,谁知道她就把我引到这里来了……”
“呵呵,你堂堂肃王爷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我看你分明就是存心……”多铎不依不饶地反驳着,多尔衮终于结束了沉默,开口打断了多铎的话。
“好了,多铎,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他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完全听不出一丝愠怒的情绪,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寒冷得令人心悸。
“哥!”多铎急于劝说些什么,反而是阿济格抢了先,“我说多尔衮啊,咱们兄弟虽然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今他豪格居然把主意打到弟妹的头上了,这不明摆着是借酒装疯,故意挑衅吗?咱们兄弟要是把这件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传出去咱们的脸还往哪里摆?谁都以为我们是软柿子,都想上来捏两把,那还了得?”
多尔衮不置可否地看了阿济格和多铎一眼,然后阴沉着脸转向豪格,依然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谁是谁非,一会儿自有分晓,肃郡王,你不是说是一个小丫头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吗?你就是还记得那个小丫头的长相了?”
豪格点点头:“我虽然酒喝多了,不过大概的长相还有些印象,要是她现在在下面的话,我定然认得出她!”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根据你的要求,三更半夜的把我的这些个内眷和她们的丫头统统都叫过来了,眼下就看你的辨认了,是非曲直,一定要弄个明白,也免得你出去到处对人家说是我们冤枉了你,”接着多尔衮侧脸向一旁的济尔哈朗,岳托和硕托征询着意见:“几位看这样做可合理吗?”
几个人纷纷点头:“睿亲王说的没错,倘若真的是肃王无礼,我等自然会在皇上面前作证的。”
“好,那就麻烦肃郡王下去走走看看了,可要辨认仔细啊!”多尔衮说着微微欠了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一个下人高高举着灯笼的照耀下,豪格开始一个个仔细地打量辨认起我们身后的侍女来,先是小玉儿那边,然后一个个接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这也是自然的,因为那个云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睡”着呢,他当然找不到。
最后他向我这边走近,毕竟心里有鬼,我有点担心站立在我身后的依雪和阿娣沉不住气,让他瞧出什么破绽来,于是,尽管我表面上仍然保持着从进来就开始的睡眼惺忪状,没有一丝改变,然而心里却开始微微紧张起来,手心里也渐渐渗出汗来……
第三卷 山雨欲来 第三节 各怀鬼胎
尽管这段时间十分短暂,然而在我的感觉上,却漫长得像不能成眠的漫漫长夜一般,灯笼高高的举起,映照在我身后的两个丫头的脸上,我不知道眼下的她们脸上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情,我只能听到自己节奏加快的心跳,却丝毫无法觉察到依雪的阿娣此时的脉搏,不知道这两个虽然机灵聪敏,但是却过于年轻的女孩是否能够做到镇定自若。
不管如何,首先作为主子加主谋的,自己越发不能先乱了阵脚,我一面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一面扬起脸来,对着正紧盯着依雪和阿娣二女的豪格说道:“肃王爷,您可要看仔细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叫下人再加几盏灯笼,以保证万无一失。”
豪格没有说话,继续站在原地打量着二女,不过他眼光中最后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颓丧地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台阶上,我心底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看来当时这位爷还真迷糊得不轻。
这时轮到多铎他们幸灾乐祸了,只见多铎从马蹄袖里抽出一柄折扇,“唰”地一声抖开,动作倒也颇为利落漂亮,他优哉游哉地摇动着这把上面提着几行狂草的黑色纸扇,一副风流潇洒,自命不凡的模样,不过配上他脸上那阴阳怪气地模样和得意洋洋的笑容,就别提多古怪荒唐了,我看得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我近来的定力修炼得越来越强了,才不至于大出洋相。
“呵呵呵,装不下去了吧?我说大侄子啊,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认,那才是男人呢,你平时在战场上冲杀的那股英雄气儿跑到哪里去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何必磨磨唧唧,弄得像个娘们似的?哈哈哈……”说罢他又仰头大笑起来。
“肃郡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多尔衮脸上倒没有什么得意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他抬起眼皮,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认为有人将你所说的那个丫头藏匿起来了的话,我这就叫人把王府内所有侍女的花名册送过来,你肃王爷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可以一一核对,免得说是我们冤枉了你。”
“这……”豪格哑口无言了,其实他错就错在,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一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人,这类人根本不屑于,也不愿意动脑筋去撒谎,这就是典型的满族贵族的特质,他们可以粗鲁残暴,可以肆意妄为,然而叫他们使用一点卑鄙和令人不齿的手段,那真的是难为他们了,所以这样的人,真是又可恨又傻得可爱。
其实只要他随便指着一个丫头,就说是她领的路,那么即使那丫头矢口否认,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然后将矛头指向多尔衮,毕竟这事换谁都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坦坦荡荡,于是继续纠缠下去,就变成了一桩糊涂公案,这样一来,多尔衮就算向皇太极告发此事,也是底气不足,豪格最多也只会受到一些不疼不痒的处罚,而现在这样就不同了。
这时岳托站了起来,郑重地对多尔衮说道:“十四叔,今天这事儿实在非同小可,他豪格要是调戏别的女人倒也罢了,可是他今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后院里头了,不管他是真醉也罢,假装也好,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报知与皇上知晓,恐怕日后他更加肆意妄为了。”
“岳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吗专门和我过不去?”豪格气急败坏地嚷道。
“豪格,你怎么能对我哥哥这样说话?我们都是你的堂兄,你难道连长幼之礼都不懂得了?我看你真是越来越狂妄了!”这个后来多尔衮的“死党”硕托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斥责豪格道:“今天这件事儿,我看你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就算退一步来说,假使真的有人故意引领你来这里,那么你既然进了院发现不对,就应该立刻转身而走,可你不但不知避嫌,反而趁着小婶婶在藤椅上睡觉的机会,上前欲行无礼,这可不是别人逼着你干的吧?亏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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