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这就是所谓利于行房之用的‘春药’啊,”多尔衮自言自语道,脸上还带着一点怪异的讪笑。
看来多尔衮确实算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风流而不下流,连这等妓院青楼里的寻常药物都只有一知半解的,难道豪格也是如此吗?不然的话他怎么可以中了招还懵然不觉呢?莫非是皇太极的“整风运动”实在太厉害,连好色如豪格都不敢踏足于妓院呢?又或者他们精力有限,自家的女人都无法一一照顾,来个“雨露均沾”之类的,所以即使有闲情逸致,也没有精力体力去做回嫖客呢?
读多了三教九流的小说的我看到多尔衮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好笑,心里还在思量着:这春药的名字起得倒雅,如果从陈医士口中说出诸如“金枪不倒”,“大力神丸”之类的药名来,估计我真的可能笑出声来。
“看来豪格的确中了算计,然而在我看来,下药之人本意并非在于他,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不小心做了多铎的替罪羊,”多尔衮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用庆幸的口吻说道:“幸好他的这个‘不小心’,导致的阴差阳错,否则的话,我还真的很难收这个场。”
我正暗暗为多尔衮过人的判断力和推理而感到心惊,他猜测到豪格中招只能说明他的智慧在一般人之上,但是他能敏锐地觉察出豪格其实做了多铎的替罪羊这一点,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这个男人的智慧,实在是到了令人感到后背发凉的地步。
“王爷怎么能如此推断呢?”我适时地“疑惑不解”道。
多尔衮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小玉儿,终于把令她惶恐不已的话说了出来:“小玉儿,你我总算是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你总是抱怨和责怪我为什么一直对你不冷不热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本身究竟有什么过失呢?”他说到这里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看似很平常的一个动作,但我能深深地感觉到他此时的沉重,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今天的做法真的让我很失望。在我的心中,有几个很重要的地方,很重视的人,是不可以受到侵犯的,而你恰恰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到这里,其他的我都可以容忍,唯独这个我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而今天,你居然又一次把脑筋动到了多铎的头上,你总是没有记性,我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了,希望你能够引以为戒,有所收敛,可是你又令我失望了,你说,你叫我如何能够原谅你呢?”
小玉儿终于将焦急和慌张的神色流露在脸上,然而她是一个一向争强好胜,不肯认输的固执女人,她尽管已经开始乱了阵脚,多尔衮的话虽然语气很平淡,却句句敲打在她已经很虚弱的心上,之前一系列看似不留痕迹却很巧妙的精神战术已经提前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但是她仍然认为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她决口不能承认,小玉儿争辩道:
“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一下子认定是我干的呢?我和萨日格无冤无仇的,干吗要陷害她呢?再说中了春药的是肃亲王,你又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在打十五爷的主意呢?”
“那么我问你,方才我们在院中和几位王爷贝勒对话时,你为何总是偷偷地观察多铎呢?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会好好的待在这里,而倒霉的却是肃亲王呢?”多尔衮反诘道,他的目光果然犀利,连小玉儿在阶下如此细微的举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小玉儿也噎住了,“但是就算我看了十五爷几眼,也不代表我就是对他有所图谋啊?”
“可是当我看到熙贞一反常态地不停地打哈欠时,就觉得事情不对了,她绝不是一个轻易会‘失仪’的人,所以其中定然有缘故,让我最终将一切和你偷偷观察多铎联系起来的是一连串怪异的事情:熙贞被诊出中了迷烟,方才阿克苏回报说她的卧房里的窗子紧紧地关闭着,在如此闷热的夏天,她怎么可能关着窗子睡觉?
窗台附近也发现了一点点淡黄色的粉末,陈医士确认那东西点燃之后可以发出置人于昏睡的迷烟,看来你派出的这个人的任务完成得不是很利索,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而几个月前那次字条风波,你就是故意把熙贞和多铎联系在一起,你定然以为我也许会对熙贞和多铎的关系有所怀疑,所以你这次又选中了他,不然怎么解释熙贞所中的迷烟?
至于误饮了药酒的豪格为什么会走入这座院子,只能说明,他是走错了,因为熙贞和萨日格的院子并靠在一起,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对府里地形不是很熟悉的人,在夜晚很有可能认错。”
我惊愕于多尔衮居然可以像身临其境的人一样如此准确地推断出事情的经过,小玉儿也彻底呆住了,直到听到他最后一句问话:
“至于豪格为什么会走错院子,是因为那个不熟悉地形的人给他带错路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新来的婢女,而这个婢女,方才根本没有出现在院子里?”
第三卷 山雨欲来 第五节 投鼠忌器
“而今晚豪格之所以没有找到那个丫头,正是因为这个丫头已然被你藏起来了,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本想着找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办这件事情,就算事发了大家谁也不会注意缺了这个不起眼的人,只可惜,”多尔衮抬眼望了一下门外,“你并没有把她藏严实,正好被阿克苏发现了,一番审问过后,她已经全部招认了,要不要我现在叫阿克苏带她过来和你当面对质?”
小玉儿的脸色顿时灰白,面如土色,眼见一切都已经穿帮,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整个人顿时颓丧地瘫在椅子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多尔衮盯着阴谋败露的小玉儿,进逼道。
“既然你一切都明白了,我也无话可说,你想怎么处罚我,随你的便,反正你一向厌恶于我,看到我像见了瘟神一样,”小玉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接着又用怨毒的眼光扫了我一眼:“但是要我向这个朝鲜女人道歉低头,那是休想!我好歹也是科尔沁王爷的女儿,出身高贵,又是堂堂的正福晋,她算什么东西?整日里假惺惺的扮可怜,一个鄙陋的臣属小国的贱丫头罢了……”
她说着这些话时,多尔衮的脸色一阵青白,终于忍无可忍,“够了!你可以住口了!”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顿在一旁的茶几上,“哗啦”一声脆响,陶瓷的茶杯破裂开来,碎成了几瓣。
我虽然坐在下首,却仍然禁不住身体一个战栗。我从来没有见过多尔衮发这么大的火,此时他的面庞寒若冰霜,然而眼睛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我小声道:“王爷息怒……”
他没有理会我的劝解,而是直接伸出右手,指着小玉儿的脸,冷硬地说道:“难道真的要我处罚你才高兴吗?你有资格侮辱熙贞吗?你今天有点过分了,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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