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点底子被多尔衮毫不容情地揭穿,却又不能继续嘴硬否认。“连这个你都知道,唉,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啦!”忽然间想到了一个新地办法,于是我提议道:“我看也可以这样,如果一些奏折上只需要批示简单的几句套话和官样文字,你看后就直接用指甲在边上掐道痕迹,这痕迹的数量和横竖排列都代表相关的意思,我到时候就可以看着着这些标识来替你批示了。这样不就既省了许多气力。又避免产生误会或者歧义之处了吗?”
多尔衮用赞许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也就是你想得出来啊!好,那以后就这么办了,”接着感慨一声:“只不过算是辛苦你了,以后若是能顺利定鼎燕京,届时各类事务肯定是繁冗异常。每天多得可以把人埋起来,这么多事务,要是都由我亲自审阅批示,恐怕得减寿几年,所以只得劳烦你来帮我分担一下了。”
看来我算是从此成了义务替多尔衮打工的“秉笔太监”了,以后的苦日子就长了,估计再难有多少时间享受清福了,但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我还是很愿意承担这个差事地。于是我终于点头。“好吧,既然你肯信得过我,我就试一试吧。不过我可没什么经验。但愿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出差错呢?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只不过这一次借着这个由头,偷偷懒罢了。”说到此处,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当时地眼光没有错,不但是最贤明能干地妻子,还是我最放心的帮手,你的见识,不但在朝廷上,哪怕到了战略策谋上,也是极为独到和精辟的。很多事情,连我自己都没有料到,你却可以做到料敌先机。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上天有意派下来辅佐我的,凡是我疏忽了的地方,你总是可以细致地弥补上。你说,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呢?”
多尔衮对我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他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我,接着抬起手来,轻轻地拂过我地脸颊,尽管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摩挲在我的皮肤上,粗糙而痒麻,却让我的心头涌起一股热流,温暖而惬意。尽管我们举案齐眉了多年,然而让我正面迎对他那双灼灼的眼睛,稍顷也就罢了,时间一长就几乎无法继续保持从容。我羞涩地眯起眼睛来,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抚摩。
耳畔响着柔和的声音,恍如是对最为倾心的情人表达着深深地爱意,“我生怕你得知后担心,所以吩咐左右千万不可把我受伤地消息传回盛京,总是想不到,你终究还是知道了。看看,你的脸色比以前差了许多,一定是这一连两三日都没有睡个安稳觉吧?真是苦了你,从盛京赶到这里,一昼夜奔驰两百里路,一般的强壮男人都要喊累呢,何况你这样一个弱质女子?”
“王爷……”我刚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他打断了。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以后,可不准许你再这样了,这样只会让我歉疚更重,亏负更多,常年累积起来,最后变成一个沉甸甸地包袱,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他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只是充满爱怜地看着我。
感动之余,我却产生了疑惑,多尔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对我感到歉疚,认为是亏负了我呢?其实以他的身份,尤其又是在处于满洲贵族那种风流好色,蔚然成风的气氛中,能够做到经常去我这个正妻的房中歇息,让我和他同桌吃饭,而且还时不时地表现出一些关怀体贴来,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更何况他本身又是一个感情内敛,不喜欢表白倾诉的人,我还能苛求什么,自私什么呢?
也许在这些年共同经历风风雨雨的考验,我们互相扶持着走过,在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的彼此关爱中,确实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是,这就能证明他已经可以把整个心思用在我一个女人身上了吗?也许,他对我的情感中确实有爱,然而却是一个对妻子的爱,对他孩子的母亲,对一个红颜知己,却单单缺少了那种对待初恋情人般炙热而激烈的爱,那种可以到达刻骨铭心地步的情。因此,他才会对我产生负罪感。认为他现在给予我地情感,相对于我所回报他的,实在是不能比拟了。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一阵怅然,难道只是这样,我就满足了吗?或者只因为这个,我就对他的情感产生怀疑?这样是不是太过自私,心胸狭隘了呢?或者说根本就是贪得无厌。
正沉思间。车子停止下来。我们不约而同向窗外看去。这时听到外面有侍卫通禀:“禀王爷。盛京方面刚刚送来了一份皇上的最新临摹字帖,圣母皇太后特别交待要交到王爷手里,以便了解皇上近来的课业状况。”
“好,呈上来吧。”多尔淡淡地回答道。
很快,帘子掀开,一份明黄色锻面的宽大文件递了上来。放下帘子后,马车又开始行进了。
在车轮滚滚。马蹄粼粼的声音中,多尔衮将信封拆开,从里面拿出五六张临帖来,根本没有避我的意思,每看一张,就交到我手里一张,“喏,看看。这是皇帝写地大字。比咱们家东青写得如何?”
我仔细地看
见上面地字体个个端正,显然是很花费气力认真写出仍带有幼稚和青涩,明显笔力差了许多火候,但是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还能要求他做到如何地步吗?
“说句实话,不太中听,这皇上的字,要比东青写得稍好一些。”我微笑着评价道。
一提到宝贝儿子,多尔衮的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了许多欣慰的笑意,他一面细细地看着,一面点头说道:“做额娘的能做出这样公正的评价,也算不容易了,毕竟如果不仔细比对,还真难以分出高下来。”接着话音一转:“不过我也不能不说句中肯地话,咱们儿子在书法上,确实比皇上稍微逊色了一筹。我就是奇怪啊,咱们这个儿子,头脑聪颖,见识伶俐,简直就是个天纵奇才,比同龄的孩子不知道要懂事了多少。可是呢,在射箭,书法方面,却总是不尽人意,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问题也是我疑惑了很久的问题,我轻轻一哂,“你问我我问谁去?像你这样文韬武略的全才这世上究竟能有几个?否则这天下不就永远没有太平的一天了?东青将来并非是要做个武将或是文人的,他要学的是治国理政之才,何必苛求这么多呢?”
“算我说错话了,别见怪啊!”多尔衮笑了笑,手里也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却一下子顿住了。我侧头一看,只见这最后一张上面写地全部是弯弯曲曲地蒙古文,我并不认识。
突然想到,福临并没有传授蒙古文的师傅,他如何能够写出这么多工整的蒙古文来呢?显然这是大玉儿专门写给多尔衮地,难怪吩咐要直接交到摄政王手里呢。出于对这方面的敏感,我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怪异的滋味,但是脸上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微笑,现在刻意装作无睹确实很容易表现出做作来,于是我毫不介意般地问道:“想必是圣母皇太后替皇上求评吧,好像太后不识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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