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尽管对于我的解释并不满意,仍然狐疑,然而他却并没有追问,“呵呵,这样才好,如果我没有生在帝王之家,倒也算有一技之长,好歹能混碗饭吃。”
“你哥哥的志向就是在草原上打猎牧羊,你呢,就是充当乐师。你们哥俩啊,可真有出息
多铎一时得意,给我透露了一个小秘密,“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哥也很擅长吹笛,他喜欢的就是你说的那种[杨柳怨]、[梅花落]之类的曲子。我们每次一道出征时,晚上宿营,偶尔能听到他的帐里传出这样的笛声。”
我这下也确实讶异了。尽管府上确实也有各种各样的笛子,但多尔从来不摆弄,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附庸风雅,纯粹收集来当摆设罢了。想不到,他竟然深藏不露啊!“怎么可能,他怎么从来没有在家里吹过?”
“那就不知道了,大概他不希望一些借笛声来表达抒发的心绪被你们女人听到吧?啊,累了,我该歇歇了。”说着,多铎就仰面躺了下来。
我侧脸凝望了他一阵,忽然说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王爷的同胞兄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的地方,不但相貌,还有性情,一点也不像……听说你长得和太祖爷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莫非……”
多铎丝毫不以为意,我就是摸准了他这种脾气,所以才故意开这个玩笑的。他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定我就是个捡来的野孩子,跟你一样。”
“跟我?”我一愣。
“我横看竖看也没瞧出你有哪点像朝鲜人,朝鲜就算再博学的人也没有几个如你这般精通汉学的吧?还有你的性格作为,和柔弱矮小的朝鲜女人根本就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你莫非也是被捡来的野孩子?”
我释然大笑,“哈哈哈……也许真的是吧,那这么说来,咱们也真的算是物以类聚,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我们一直谈笑到很晚,直到明月西沉,他才渐渐发出了鼾声。望着熟睡中的多铎,我的心头不知不觉间竟然涌上一股温馨的暖意,我本应该为了盛京方面的严峻形势和东青的安危而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然而今晚却大大地改善了心情,暂时忘却了那些乱麻般的忧虑。现在想想,总算明白他的表现为何与以前大相径庭了,原来他是处心积虑地为了逗我开心的呀,亏我先前还那么误会他。其实,不论他对别人如何,总之对于我这样的亲人,还是善良而真挚的。
很难将眼前这个乐观风趣,性格中甚至带着几分可爱的男人和历史上那位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联系起来,莫非人真的是个矛盾的复合体?不过话又说回来,多尔衮那个杀伐决断,叱咤风云的雄杰,在我和孩子面前还不是个温情脉脉的丈夫和父亲?也难怪自古以来,那些勇武强悍的男人们往往能够得到美丽女子的倾心爱慕,甚至是至死不渝的生死相随,看来这些男人还是具有吸引女人的丰厚资本和独特魅力啊!
第二日,夜半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山海关下,负责守卫山海关的颖郡王阿达礼早已敞开城门迎候。他应该是在两三个时辰前接到我送去的急报,所以才有所准备,不需耗费唇舌周折的。
等到身后的大军全部入了西罗城,我和多铎这才在阿达礼的亲自引领下,进入了山海卫城。故地重游,一路所见,已经与三个月前大相径庭了,此时的山海关在驻防于此的他们的督促修葺下,已经恢复了固若金汤的雄浑面貌,原本几乎千疮百孔的炮弹痕迹已经消失无踪。
我由衷感叹道:“颖郡王果然是年轻才俊,治军有方,才数月不见,这里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的确辛苦了,倘若王上能亲自到此巡视,必然对你大加褒奖啊!”
“哪里哪里,福晋这不是说客套话了吗?如今我大清即将建都燕京,这关里关外,按照王上的话说,就是‘从此满汉一家,雄关变通途’,想来也用不着如何重兵卫戍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得领着正红旗的下属去南方打仗去了。”阿达礼爽朗地笑着,接着望了望多铎,“只恐怕到时候十五叔祖要骂我存心去与他争功,把我一脚踹回来!”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三十七节 凶兆暗藏
年我将此次前往盛京的前后缘由大致地对阿达礼叙述少气盛的他当即一拍桌子,脸色铁青,狠狠地骂道:“我早知道永福宫那个妖妇不是个好东西,什么龌龊伎俩都使得出来,可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用摄政王的小世子来做要挟的筹码,我看她是狗急跳墙了!”
多铎着实被阿达礼的反应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这位也只比他小五岁的侄孙,心想“怎么还有比我骂得更狠的?”虽然他知道阿达礼是多尔衮的死忠支持者,却也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阿达礼居然会对大玉儿有这般仇恨,竟然直接到了骂其为“妖妇”的地步,实在匪夷所思。
然而我心里跟明镜一般。四个月前,我还在盛京的时候,大玉儿为了维护她们科尔沁家族女人们的利益,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置了阿达礼最宠爱的那个小妾,扼杀了那个尚在孕育中的小生命,让膝下尚无子嗣的阿达礼由满心欢喜的九霄云端一下子跌入到希望破灭的悬崖谷底,这样剧烈的反差如何能让他不大为光火?尽管他那位始作甬者的正妻和大玉儿一道极力地掩饰着事实的真相,然而以多年来夫妻之间的了解,他如何猜测不出此事的原委?
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暗中派人制造和传播揭露这桩陷害案子真相的舆论,也自然而然地传到了阿达礼的耳朵里,这样就更加证实了他先前地猜测。于是乎将大玉儿恨得牙根直痒痒。
阿达礼没有顾及多铎的疑惑,而是继续发着狠话:“这次我一定要和你们一道前去,亲自领军杀奔皇宫,把那妖妇揪出来好好惩治一番,抽空再回府一刀宰了家里的那个狠毒妒妇,然后拥戴王上废黜小皇帝,正式坐上皇位!”
多铎自然是大喜过望,事态的发展正好与我们先前的预计不谋而合。阿达礼在拥戴多尔登基方面与我们的热情不相上下。可谓是同道中人。于是他顿生亲切之感。在阿达礼的胸前捣了一拳,笑道:“好,太好了,等大事一成,这功劳簿上少不了你的!”
“拥立王上为君,是我一直以来地愿望,去年时如若不是王上一时心慈手软。恐怕现在也用不着费这些周折了,不过这次,咱们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彻底把那些顽固不化地家伙铲除干净!”
阿达礼说到这里时,又想起了什么,疑问道:“只是不知你们现在是否已经有了解救小世子地办法?毕竟咱们不能在关键时刻投鼠忌器啊!”
听他提到东青,我心里好不容易驱散出去的阴霾又一次笼罩上来。好在来时路上我冥思苦想,总算有了些眉目。于是语气缓了缓。从容地分析道:
“盛京的皇宫实在太小,也不过才一百多间房屋宫殿,若真是想把一个人藏得严严实实。就算掘土三尺也找不到,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巩阿和锡翰、讷布库都身兼领侍卫内大臣一职,总归在内宫会有不少耳目可以探查,可是为何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线索?我觉得,这事儿蹊跷,兴许他们并没有把世子藏在宫里,而是趁索尼轮值的时候将他悄悄地转移到了外面关押——当然,这个地点一定是相当隐蔽,若是直接寻找起来肯定如海底捞针。不过,咱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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