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忙不迭地下跪叩头:“小人从命,小人从命,哪里敢要各位贵人的酬劳?”
多铎皱着眉头看了看那艘小船,不满意地说道:“我看这船每次最多也就搭载七八人,咱们这两百人若是全部渡河,还不得往返个二十多趟?怎么着也得两个时辰,等天黑了方才能全部抵达对岸,真是麻烦!”
然而他也十分清楚,这周围是一马平川,别说森林,就连一棵像样的树木都没有。不猜也知道,是四月份时多尔衮率领十四万大军出征,为了大规模地搭建浮桥,已经将这附近所有船只搜刮一空,树木也砍伐殆尽,所以这次根本无法就地取材,只好想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接着向侍卫们问道:“那这附近可有村落人家?可以把他们的门板都拆下来用来渡河吧?”
“回主子的话,奴才等先行赶回来报信,其余人等正在附近的村落里搜集门板,不过距离此处仍有六七里路程,若要漂浮过来,恐怕还要等候一阵。”
多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啦,那就这样吧,在门板抵达之前咱们先摆渡过去一批,剩下的再乘门板过河,好歹也节省些时间!”接着扭头看了看我:“你看如何?”
我还有什么好的法子想出来?除非游泳过去,而毋庸置疑的,我们这一大批人中十个有九个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随便下水一个都是白给,充当河里虾兵蟹将的美食了。
于是我点头同意。虽然此时的辽河水面足足有二三十丈宽,好在河流倒也不甚湍急,所以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小船已经往返了两趟,往对岸送去了十多人。多铎和我同样心里着急,再说也知道渡河时当然是船只比门板安全,所以也迫不及待地上了木船。
尽管船夫身上已经被侍卫们搜了个彻底,生怕他身怀任何利器行刺我们,然而安全工作仍然不能松懈,当我和多铎登上小船之时,仍然上来了四名侍卫,极端警惕地护卫在我们身边。
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所以我心中焦急,并不在意这些,只希望能够尽快过河,好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后找个可以安歇的地方,总好过站在郊外淋雨受冻。
谁晓得,破屋逢漏雨,人若是倒起霉来喝口冷水都塞牙。正当小船划到河中央时,忽然一名眼尖的侍卫惊叫起来:“不好,这船底怎么裂了这么大的缝?”
我们连忙低头一看,顿时吓个不轻:只见船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出现一道足有两三寸宽,三尺长的巨大裂缝,河水霎时间就涌进船舱,只一愣神的功夫就已然淹没了脚踝。
多铎脸色骤变,像是忽然醒悟过来,“唰”地一声拔出腰刀,带着一脸狰狞的杀气向正在船头撑的船夫箭步冲去,“他娘的,敢耍老子!”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三十九节 柴房雨夜
管多铎的反应神速,不过仍然慢了半拍,只听“扑通船夫用无比灵敏而娴熟的动作跃入河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我立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显然是这船夫早有预谋地搞鬼,可是当明白这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
“主子小心!”几名侍卫一齐惊呼,仓促地朝船头这边赶来,盛怒之下的多铎这一下用力过猛,只差一步没能抓住船夫倒也罢了,然而此时水流湍急,船舱大量进水又失去掌舵者,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他的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只朝着外面倒去。
“啊!”我距离多铎最近,在惊叫的同时,猛跨一步上前,伸手奋力地朝他的衣襟抓去,想将他挽救于落水的边缘,可是惶恐中哪里顾及到我们之间的体重差距?刚刚抓住,就感到一股强大的重力,拖拽着我身不由己地随同他一道翻出船舷,掉落于滚滚激流之中。
这下可真是祸不单行,两个旱鸭子落水之后,除了方寸大乱地扑腾之外还能做什么?在一片噪杂的水花声中,起先还能听到众人慌恐到了极致地呼叫声,然而很快我们就被湍急的河流冲出了很远。在满脑子的思维混乱中,我痛苦地呛了几口水,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和恐惧,想呼救却又根本叫不出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忽而又恢复了知觉。当我的意识从混沌中恢复时。只觉得似乎有一双动作粗重地大手在我的腹部上狠狠地压来按去的,胃里鼓胀胀的,像是翻江倒海,难过到了极点。我的双手下意识地想推开那双按压我腹部的大手,却根本使不出任何气力来,刚想开口求饶,却终于忍耐不住,张了张嘴。一大口咸涩的水喷了出来。
“哼。总算醒了。没让老子白白费功夫!”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畔隐隐响起,听语气非常不善。接着,那双手也终于松开来。
我像得到了极大地解脱一般,猛地翻身坐起,弯腰向地面上一阵猛烈地呕吐,直呕得再也无法从空荡荡地胃里挤出一滴水后,方才作罢。只觉得胃里一阵阵抽痛。嘴巴里也有淡淡地咸涩,心中骂道:“这辽河水什么时候变得和海水一般咸了?”
喘息稍定,我这才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窗外已然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辰,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嘈杂的风雨声,还伴着电闪雷鸣,一阵剧烈的雷鸣声滚滚而过。似乎连地面都颤抖起来。
此时室内的光线极为昏暗。直到有另外一人端了盏油灯过来,距离我的脸部只有一尺余的距离时,我方才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正仰面躺在一张硬邦邦地桌子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面前站了两个衣着破旧的中年汉子,他们正冷冰冰地打量着我。紧接着,两人的脸色似乎变了变,然后对视一眼,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我顿时暗叫不妙,莫非这两人认出我的身份了?只觉得此时有一种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觉,自己这回没做成鱼儿的美食,反而变成了美味的鱼儿?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是单纯地施救者肯定不会用这般不怀好意地眼光盯着我瞧,如果他们和先前那名船夫是一伙的,那么他们究竟是何目的呢?对了,还有多铎呢?他是否也一道被捉来了?
看到我张皇地四处环顾,其中一人极为得意地呵呵笑道:“怎么,是不是奇怪你地同伴到哪里去了?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让他这么快就上西天的。”
“你们究竟把他怎么样了?”我警惕地问道,因为我并没有发现多铎的半点影子。
另外一个汉子用长满老茧的手肆无忌惮地捏了捏我的鼻尖,我厌恶地扭过头去,他倒也并不羞恼,“你们二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人,我们这些寻常草民哪敢动你们半根毫毛呢?”
我心下更加狐疑了,然而此时仍然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人,不晓得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的真正身份,为了避免泄漏这些,我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直接将眼睛闭了起来,对他们不理不睬。
“呵,这小娘们还挺倔的,我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哪!”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说道,“咱们兄弟费劲巴拉地抓来这么一对男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若是送去请赏,不知道能得多少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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