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大玉儿绘声绘色地将那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和由探子汇报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地对代善讲述了一遍,最后,禁不住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面用帕子擦拭着眼角,一面神情哀戚道:“现如今,他多尔衮都欺负到我们孤儿寡母头上来了,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制止多尔古这种野心,或者勤王护驾的话,那么多尔衮
日就将篡位。到时候。皇上可就性命难保啦!”
她知道。她和儿子地死活,代善并不关心,更何况皇太极不但没有半点恩泽于代善。反而再三打击代善地势力,如果代善不是韬光养晦,缩头做人地话,早就和阿敏等人一个下场了,他恨皇太极还来不及,如何能感念皇太极的恩德从而帮助她们母子呢?代善关心的只不过是他是否能够富贵终老,还有他的身后名声,或者是子孙后代的功名利禄。要想打动一个人的心,必须要先触及他的根本性利益,只有让他发觉利害所在,才能悚然动容。
“王爷是眼下大清最为德高望重之人,倘若坐视不理,任由多尔衮篡国谋位,横行朝野,那么日后不论是史书,还是天下人悠悠之口,该如何评说呢?待王爷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该如何面见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倘若多尔衮果然篡夺了皇位,就必然会大肆清除异己,这样一来定然会弄得朝野上下血雨腥风,而忠于先皇之臣也必然不甘心引颈就戮,肯定会奋起反抗。若如此,太祖太宗,还有王爷众兄弟子侄们栉风沐雨,历尽艰辛打下来江山,可就四分五裂啦!”
一连串问句之后,大玉儿又适当地缓和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多尔衮早年在吏部时,就经常给王爷罗织各类罪名,甚至栽赃诬陷,屡次欲置王爷于死地,若不是太宗皇帝极力回护,如何能只一些轻微地处置?可见多尔衮一直对当年大妃殉葬的旧事耿耿于怀,伺机打击报复。他这个人城府阴沉,容易记仇,现在是还没有当上皇帝,所以还不敢轻易对王爷下手,一旦他有朝得志,如何能不一雪当年之恨?别忘了,肃亲王就算是争位失败,也并无罪过,如何能因为几句抱怨的话就被他逼迫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呢?这些前车之鉴,王爷定然不会忽略。”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打动了代善的心思,禁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没错,豪格的下场的确惨了点,当年自己和皇太极同样争夺汗位,虽然他最终落败,但皇太极毕竟也没有取了他的性命,终皇太极在世,他仍然是个手握两旗地和硕亲王。可如今,多尔衮不但拉拢了岳托、硕托和阿达礼,还利用偷梁换柱地方式将原本属于自己家族的镶红旗弄到了阿济格的名下,现在他成了一个地地道道地光杆将军,手上除了几百名家丁护院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兵权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代善,大玉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心中得意地暗笑:果不其然,这老头子,还是挺在意他曾经的权势啊!如今我就给他来个对症下药,保证他乖乖上套!
代善尽管心念已动,却仍然要讨价还价,于是他故意作难道:“太后的分析固然不错,可是微臣不比肃亲王,他是言语张狂,又手握兵权,对多尔衮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所以才会遭来杀人之祸的。而微臣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什么兵权官职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在家等死的老翁而已,多尔衮总不至于还不肯罢手吧?”
大玉儿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虽然岳托、硕托两位贝勒,还有颖郡王都被多尔衮拉了去,不过王爷不是还有瓦克达和满达海、勒克德浑等几位很有出息的儿孙吗?如若坐任多尔衮继续蚕食,那么迟早有一日他们也会投靠在多尔衮的麾下,到时候王爷岂不是彻底地做了孤家寡人,到临了了连个床前孝子都没有,岂不是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可见,多尔的报复方式是极为残忍的,他为了名声,是绝对不会直接对王爷下手的,他就是故意将王爷供起来,好好恭敬着,同时却在一个个地将王爷身边的儿孙们全部拉走,让王爷晚景凄凉,这就是他最险恶的用心!”
代善终于悚然动容。无论是十八年前,他和皇太极一道宣布大妃殉葬时,多尔衮那冷静到了诡异地步的眼神;还是前年的崇政殿内,多尔和他对坐着商拟大行皇帝谥号时那看似不经意的悠然一瞥,都令他心惊肉跳,忌惮不已。人岁数越大就越是贪生怕死,当年那个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洪英巴图鲁”的英气,早已经在老代善的身上荡然无存了。说实话,他确实很享受眼下儿孙满堂,美妾环绕的舒坦日子,如果多尔最终会将他这些晚年时的幸福无情地剥夺干净的话,那么对他来说无疑是生不如死。不行,他绝对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于是,他终于给了大玉儿一个明确的保证,“太后放心,只要微臣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任由多尔衮的篡位阴谋得逞!”然后犹豫着问道,“那么,太后打算如何下一步行事?微臣该如何向皇上效忠?”
大玉儿的脸上露出了不易令人觉察的微笑,她心中终于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果然起了作用,只要代善这一关过了,那么接下来的胜利无疑就是水到渠成的了。尽管此时已经入夜,窗外夜幕低垂,然而在她眼前,似乎曙光都已经隐隐出现了。
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她作出了一脸感激状,立即敛起袍襟,作势要给代善下拜,“王爷能深明大义,一心为皇上,为大清的未来着想,我实在是感激不尽,请王爷受我一拜……”
代善吓了一跳,连忙将大玉儿扶住,一脸惶恐地辞谢着:“微臣何德何能,胆敢当太后之礼?太后若是有所驱使,就尽快开口吧!微臣甘效犬马之劳!”
“好吧,其实这件事我和母后皇太后已经谋划好了,并不需要王爷动一刀一枪,也不需要王爷出面说一句话,只要王爷到时候一句话不说,什么举动也不做,就大功得成了。”
代善心想还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于是作出一脸恭敬的模样来洗耳恭听,“微臣愚钝,还请太后点明。”
“呃……是这样的……”大玉儿详详细细地将白天商量好的计划对代善讲述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她故意略去了已经召蒙古大军到来的事实,因为她知道,代善恐怕不会容忍他们满人的事情要蒙古人来搀和的。
“嗯,此计可行。”代善听完之后,也觉得这种方法确实不错。谁知道刚刚点了个头,还没等继续说下去,外面就传来了通禀声:“禀王爷,摄政王福晋前来拜访,已经到院门外了。”
“什么,她来了?!”代善和大玉儿顿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不能立即反应过来。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五十七节 隔墙有耳
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方才反应过来,代善愕然地问“难道太后也不知道摄政王福晋已经回盛京的消息?”
大玉儿也觉得这个消息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怎么李熙贞回来,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派出去了那么多细作,几乎布置成了个天罗地网,怎么就没有一个回来禀报的呢?莫非李熙贞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看来她是悄悄潜回盛京的,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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