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悄悄地,安静得竟然有几分诡异。我实在疑惑不解,多尔衮如此反常,想必是刚刚发过火,或者憋了一肚子闷气,究竟是谁能让多尔如此愠怒,实在令人费解。忽然间,我的脑海里像一阵电光闪过:莫非是因为朝鲜方面的变故?问题是,作为幕后主谋和策划者,多尔衮前些日子在平,应该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这方面的报告,不至于等到今天方才知晓吧?那么,既然已经过去了数日,应该已经从最初的愠怒也转为心平气和,逐步考虑对策了,怎么还会如此失态?总不会还有什么事情更能刺激他吧?
在莫名紧张的气氛中,我冥思苦想着接下来的可能——会不会……会不会我给李淏通风报信的事情被他知晓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只是给李淏提个醒,也算不得通风报信,只不过假若这件事情落在了他的耳朵里,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出于男人的敏锐直觉,他可以立即联想到李淏是因为我的提醒而觉察出情形不妙,从而主动出击,翻盘大逆转的。这样的话,我就成了破坏他全盘大计的罪魁祸首,他不气闷填胸才怪。
我转头看看他,多尔衮却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看不出具体内容的眼神望着我。
我有些害怕,不过声音和表情都很平静,也透着那么几分自然流露的诧异:“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不高兴,也不能这样子就出门呀!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真叫人放心不下。”
他沉寂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于,叹了口气,摇摇头,“刚才和多铎在那边说话,他不小心把茶杯弄翻了,结果俩人的衣裳都湿透了,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那你怎么不知道叫人来帮你们换衣服呢?他也这样走了?”
他沉闷地“嗯”了一声,又复说道,“这家伙,毛手毛脚的,浪费了我两杯上好的碧螺春,改日要向他讨回。”说罢,就彻底躺下,拉起被子盖着,“我累了,先小憩一下,你不必管我。”
我想试探试探,看看究竟是不是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可是从多尔的态度看起来却很含糊,很难断定什么,却不好多问,只好讪讪地看着他睡觉。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一直没有入睡。我正胡思乱想时,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说道:“你叫人传老陈过来。”
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一百三十二节 心中有鬼
一下真的把我吓到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有鬼的人难免会精神紧张,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那么突然想起来找陈医士,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被他觉察到什么了吧。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我这细微的变化当然悉数落入多尔衮的眼底,“熙贞,你怎么了?”说着,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大拇指不经意似的搭在了我的腕脉上。他的手冰冷冰冷的,令我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心跳得更快了。慌张之下,我只有悄悄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舒缓情绪。
“我以为你睡着了,哪想你突然说起话来,吓了我一跳。”我将他的手拂了下去,同时拉过被子盖住了,不着痕迹地说道:“瞧你的手,都这么半天了还是冷的,还是继续在里面暖和着吧。”
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继续用幽深的眼睛看着我,却一声不吭了。在这样一个男人的审视下,想不紧张也难,只有继续说话,才能避免我沉不住气,自乱阵脚的状态出现。“倒是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接着,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没有感冒发烧的迹象,这让我稍稍放下心来。
多尔衮的态度缓和了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不过显然有点勉强,“呵,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没见人送汤药来,我想问问老陈。是不是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可以停药了。”
他地回答虽然打消了我的疑虑,然而却额外生出了担忧,“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服药吗?可是生了什么疾病,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也没什么疾病,就是在平的时候遇到暴风雪了,穿得少了点,所以着了风寒。这种小毛小病的。喝几副药就好了。也不用告诉你知晓。免得你又担心。”
我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抱怨道:“有些话我说了你又不爱听,可是不说又忍不住。你这人就是脾气太好,太纵容身边那些奴才们了,像你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在别人身上怎会发生?哪里有当主子的还会因为穿少了衣服感冒的,就更别说你刚刚竟然穿了湿漉漉的衣裳出来了!他们都是干什么吃地。连伺候你最基本地饮食起居都不能周道,还要他们做什么?我看再不惩罚几个,撵走几个,他们以后肯定会越发怠慢你地。”
多尔衮平时住在武英殿,这里不属于后宫,那边宫女太监的管理基本上没我的事情,我也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越俎代庖。所以也并不过问那边的事情。然而今天的见闻着实让我气恼了,索性就来了个倒绣筒子。
他淡淡地回答道,“你也太紧张了。是我不让他们给我换的,怪不到他们。再说我一个大男人,也要管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无趣得紧,也要被人暗地里笑话,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气氛没那么紧张了,我们也就随意地聊着一些闲话。没多久,陈医士就来了,给他请过了脉,然后开了方子,退下了。
在等待汤药煎好地时间里,武英殿里刚到的折子也送来了,他就忙着看折子,我也没闲着,在旁边帮忙。不过尽管手头上忙活着,不过我的心里面却一点也不曾停止过疑虑:多尔衮刚回来才三天,而他先前在外面的时候也不是陈医士负责的,究竟是陈医士这两天仍然沿用别人的方子,还是仍旧是其他人负责,但是多尔衮现在想要找陈医士来给他诊脉呢?他的说法显然有些含糊不清。
于是我趁多尔衮正在忙着,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了一趟,我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太医院。
见到陈医士,我将他拉到一个无人地地方,低声问道:“皇上地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不是普通一个风寒那么简单,你不必瞒我,照实说来就是。”
“皇上前日刚刚回宫的时候,微臣曾请脉一次,确如娘娘所虑,绝不仅仅是风寒这么简单——其实皇上这次狩猎时候受了伤,加上这几日一直赶路没有好好休养,所以肺内仍有淤血,微臣给皇上所开药方,主要是化瘀镇痛的作用。”
听到这些,我地心揪了起来,忙问道:“那么究竟严重不严重?怎么这几日瞧着皇上身体还不差,一切都还算正常呢?再一个,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你有没有打听到?这事儿瞒得好紧,我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听说是不小心跌伤的,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却也打探不出。至于伤势,严重倒也谈不上,只不过皇上本来身体就比一般人差,再加上不肯好好调养,也就痊愈得慢了些。况且皇上的肺里曾经受过伤,又格外喜欢抽烟……唉,微臣说了什么,皇上几乎没有依照的时候,所以有时候娘娘还是劝说一下为好。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抽烟,免得咳嗽厉害了,牵扯到了伤处,就更难痊愈了。”他倒是忧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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