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黯然,要多尔衮这样的瘾君子戒烟,难度估计和让他戒色差不多,是万万办不到的,就算我唠叨一番,他最多以后不在我面前抽烟,背地里肯定照旧不误,真是难办哪。
说话间,药已经煎好了,经过检验之后,开始灌装,准备送到仁智殿去。我朝那边看了看,忽然问道:“说来也怪,从前年开始,皇上就大病小病不断,而且身子一直没有好转的样子,似乎在继续变坏,你们做太医的,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陈医士愣了愣,“娘娘莫非以为微臣不肯尽力给皇上医治?”
“以你的医术,应该能让皇上地身体有所起色。而不是现在这样令人担忧的状况。”我终于将我掩藏在心底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感觉有些冤枉,似乎我这个外行人不应该质疑他的职业操守和能力,“娘娘实在有些难为微臣了,即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一些疑难杂症,也照样是束手无策,何况微臣这等末辈?皇上所患风疾。的确无法根治。只能尽量调养和减少发作次数。饶是如此,也无法控制不会随着年数推移而渐渐严重……”
我打断了他的解释,“这个我知道,你们都是天下名医,若真能治愈,肯定也不会拖延到现在也不见成效了。问题是,我想知道的就是。你究竟希望不希望皇上的身体能逐渐好起来,还是别地想法什么地。”
其实这个
早就有了,但是一直没有问出口,毕竟这个怀疑是相若是没有证据光凭推测是不行的。然而现在是何等敏感的时候,陈医士现在虽然是我和李淏的自己人,但是现在李淏和多尔衮彻底成了敌人,那么很难保证李淏没有希望多尔衮出事的想法。若是他把这个想法告知了陈医士。那么多尔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所以这个问题如骨鲠在喉,我不得不问明白了。
他神色一凛,“娘娘怀疑微臣想要借着进药的机会谋害皇上?”
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确很尖锐很伤人。不过出于急切地心情,我只有继续追问下去了。“现在世子殿下的处境很不妙,相信他自己也非常清楚,皇上究竟能不能,打不打算容下他。互为敌人的双方,必欲置对方于死地后快,至于具体使用的手段和途径是否有伤忠厚,也就不会在意了。”
陈医士显然很委屈,“娘娘也看到了,太医院的规章制度极其严格,每出一味药,都必须有相关记录;每一张药方,都要存入档案;抓药时和煎药时的每一个步骤,都有三人以上监督。给皇上用的药,自然是最为严格检验,没有任何可能做什么手脚的。”
“即使如此,我仍然难以完全放心,毕竟以你地能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地,那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甚至根本用不着毒药。”
他沉默了,因为他确实有这个能力,这一点无法否认。
我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转告殿下,他想要保住朝鲜,保住自身的安全,并不一定要皇上死,才能达到。只要我在皇上身边,就一定能保住朝鲜和殿下,希望他能信任我,不要再和皇上搞这些互相谋害地事情了,不论最后谁达到了目的,我都会很伤心的。”
“微臣明白,会转告给殿下知晓的。”无可奈何之下,陈医士只好答应了。
“那么我问你,现在这副药,有没有问题?”
他很肯定地回答,“请娘娘放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我正色道:“那就好。另外,我希望皇上能够好好地活着,若皇上在这十年内出了事,我肯定惟你是问;并且,若我知道了殿下是主谋的话,我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我是不会放过谋害我男人的凶手的,哪怕是殿下……明白了吗?”
“是,微臣明白了。”他免不了失望郁闷,但是没有办法,终究还是答应了。
……
多尔衮喝药的时候,我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也注意到了,放下药碗之后,微笑着问道:“你愣什么神呢?这有什么好看的。”
“皇上,你以后可不要再在身体的问题上马虎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以还和小孩子一样任性?稍微照料疏忽一点就要出点事故,再这样下去,我光担心就要担心死了。”
说实话,看着他喝药的时候,我确实免不了有些惴惴然,真害怕陈医士会对我阳奉阴违。当然,我若是真要彻底放心,除非不再让陈医士继续为他诊治和开药,问题是他很信任陈医士,我根本找不出借口来。况且,目前再也找不出比陈医士的医术更加高明的大夫了,总不能因为我的怀疑而因噎废食吧。所以我只有用要挟的办法来警告,却不能采取别的什么手段来彻底解决这个隐忧。
我不过是几句关切的话语,他的眼睛里居然有感动的色彩在涌动,就似被烛火点染成温暖的橘色,格外温馨。“嗯,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说完之后,立即低下头去,继续看折子。不过这一次似乎不怎么认真了,他心不在焉地拈着纸页沉吟了一阵子,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熙贞,有件事情,我觉得不应该继续隐瞒你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莫非他想通了,真的打算把朝鲜的事情告知我了?这实在太好了,我正愁着如何开口询问此事呢。我最怕的,就是他会对朝鲜动武,朝鲜若灭,那么我的处境无疑就是相当尴尬的了。尽管如此,我仍然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兴趣,装作疑惑状,“什么事情呀,搞得吞吞吐吐的,你照实说来就是了,我听着呢。”
多尔衮紧抿的嘴角渐渐形成了微微下垂的弧度,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是这样的,我想换掉朝鲜的储君,也就是,不想让李淏成为将来朝鲜的大王。”
我稍稍一愣,“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你不喜欢李淏,甚至对他很有些意见,只不过你不是那种容易把个人恩怨和国家大事联系起来的人,你难道认为李淏当了朝鲜的大王会对大清有什么不利?”
“的确如此,这两样东西,我还是可以分清楚的。我之所以想要换掉他,绝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李淏这个人,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忠心不二,不过据细作们长期以来的调查,他其实是个以亲清派身份来掩护的反清派,这一点,你若是不信的话,我有大把的资料给你看。朝鲜将来的君主,绝对不可让一个反我大清之人担任,否则将后患无穷。”
我哂笑一声,摇摇头,“算了,这些事情我也懒得关心,你也用不着向我证明什么。只不过,你也未免小题大作了些,朝鲜不过是弹丸小国,国力微弱,就算是真的起兵反叛,也丝毫动摇不了大清的根基,充其量也就是藓疥之疾吧?值得你这么紧张吗?”
“如果明明知道一粒种子将来长成了必然是影响庄稼的杂草,那么为何还要将它播种,而不是直接丢弃呢?”多尔衮反问道,“以朝鲜的国力,固然是蝼蚁撼树,然而星火也可以燎原,若朝鲜反了,那么蒙古,流寇,江南等地也跟着一齐作乱呢?大清有多少兵力,可以四处为战的?所以,我绝对不能让李淏成为朝鲜的君主,绝对不能。”说到这里,语气格外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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