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求他,可他不依。“婠婠,你再坚持坚持,逃过他们的追捕,我们就有活路了。”
“逃过他们追捕又如何,我们一辈子也都是朝廷的钦犯!”
他们已是亡命之徒,纵使逃过这一劫,日后的无数日他们也逃不掉。既然逃无可逃,又何须再逃,不若束手就擒,请求圣上网开一面,兴许还有条活路。
而且她太累了,跑了泰半日,双腿犹如千斤重,她抬都抬不不起了。于是她崩溃了,朝着叶甚口不择言的哭喊。“你放了我罢,我不逃了,我不逃了。叶甚,念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求你了。叶风是你侄儿,他又是个心胸宽广的,你求求他,他兴许就放了我们。”
他们此时身在半山腰,这座山通往另一座山的路仅有一座独木桥。两山的距离不远,可将它们隔断的是湍急的河水。
他们离独木桥不远了,可又因她的哭闹无法前行。叶甚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放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哄道:“婠婠乖,我们过了这座山就好了。过了这座山,他们就再也追不上我们,往后我们就去草原和牧民一起游牧,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
她大哭大闹,“我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
叶甚将剑塞进她怀里,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往独木桥的方向冲。
山林里不见人烟,一条羊肠小道被灌木丛遮挡。独自一人行走尚且困难,况叶甚又抱着个人,还是这样的雨天。他们如何能逃得出去呢?
两人好容易逃到独木桥边,那里叶风已带了一队人马在等候。见叶风等在那,叶甚抱着她转身朝山下奔,可四周不知何时已埋了伏兵,那些伏兵早将他们团团包围。
叶甚放下她,将她护在身后。
前头叶风拿着剑指他,“六叔,你交出这恶妇,回宫我便求了皇上对你从轻发落。”
叶甚道:“除非我死,你从我尸首上踏过,否则休想从我手上带走她。”
叶风痛心疾首,“你一心为这恶妇,可有想过祖母!”
想起家中老母,叶甚难得出现了犹豫之色。可是身边的女人十分惊恐,十分害怕。被他握着的手一直在抖,抖得跟落筛子似的。她那么恐惧,他怎么能让她恐惧呢?
曾经他跟她许诺,说今生不负她,不弃她。眼下她已是孑然一身,倘若他放弃她,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而母亲,母亲失去他一个儿子,她还有一大家子。两厢对比,她要更凄惨。于是叶甚突然涌起的那点犹豫便消散了。
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此言不虚。
他混账,虽则前面所做之事已让母亲伤透心,但他并未打算悔改。
一错错到底,一入入地狱。
他今生唯求与她同穴!
“她是我妻,我不能弃她不顾。”叶甚摇头,对叶风道:“你只管放马过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她摇头,慌乱的抓住叶甚的手。“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婠婠,乖。”叶甚回头捧着她的脸安慰她,雨水从中间冲过,冲干了她脸上的好泪痕,又留了许多痕。“我若死了,你就跟我一起走,黄泉路上,有人陪着,我们都不孤单。”
她哭着摇头,蠕动着嘴唇,却无法发出声。
叶甚紧紧拉住她,手中的剑刺向其中一人,向叶风喊道:“叶风,来吧,来杀了我!”
一时短兵相接,杀声四起。
他带她踩着别人的尸体往地狱爬,他护着她走向地狱的深渊。
鲜血染红雨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只管护着她,用身体替她挡下刀剑,而后带着一路风霜将敌人屠杀。
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凡是挡着他生路的,他将要一路屠尽!
雨更大了,雨水哗啦啦的下,鲜血混着雨水流到山下的河水里,与汹涌的水流混为一体。叶风带来的追兵一个一个的倒下,尸体在他面前堆积成山。而叶甚已然受了重伤,但为了求得一个女人的活路,他依然坚持着。
他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了,却还是负隅顽抗。看着倒下的尸体,叶风不在犹豫,射出了手中的箭。
“叶甚——!”
秦桑失声大喊,猛的从梦中坐起。
屋里敞亮非常,不似她梦里下着倾盆大雨,黑压压的落在人心头,使得人喘不过气来。
“姨娘又梦魇了。”依然拿帕子替她擦汗,“怕是遇上甚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回头奴婢出府,让仙婆给看看?”
秦桑还陷在梦里出来,依然靠近时,她下意识的抓紧了依然胳膊,喘着气,红着眼回忆梦中场景。
叶风射出的那一箭,箭从叶甚胸膛穿心而过。然后叶风又开弓再射一箭,叶甚跌落山崖,可是他在落崖前松开了她的手,将她往上推。
他说他若死,便让她一同去陪他。可关键时刻,他松开了她的手,救了她,还让她好好活着。
这等荒唐的梦自她成为叶甚的妾后就鲜少梦见了,可不晓得为何,跟着叶甚来京都,进了叶府,噩梦又接连而至。梦里的她总是一身红衣,妖艳而骄横。
然,她是秦桑。
秦桑是菟丝花,需要倚仗着叶甚方能活,她恨不得时时粘着他,缠着他,这样的秦桑又如何会对叶甚趾高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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