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需要退路了。
张丞相淡笑道:“彦卿,你与林将军接触不多, 不知道他的本事。他是林老相公一手教出来的继承人,他的爹爹生前是文界的魁首,因不会武,死于蜀地的匪乱中,是以,他自幼习武,熟读兵书史册,官家会派他去支援西北,也是意料之中。”
张丞相对林将军竟有惺惺相惜的意味,沈溪石一时不由莞尔。
“彦卿,你婚事在即明远伯府那边,怕是得上点心。”张丞相好意提醒道。当年在御书房里,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便发觉,他与当年的自己有几分相像,一直都当子侄看待,眼下见他真心求娶杜恒言的义女,他也乐见其成。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约是众多少女和少年的憧憬,但是最后能依心携手的,却是寥寥无几。
“彦卿谢过丞相大人。”
张丞相微微颔首。
目送走张丞相后,沈溪石骑上了自己的马,走了好些步,发现裴寂似乎没有跟上来,不由皱了眉,回头看去。
尚愣在原地的裴寂硬着头皮提醒道:“爷,那不是回家的路。”
沈溪石一怔,再看向自个走的路,自己在不自觉间竟然就要往林府上去,心下浮起阿倾那张似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如盛着盈盈秋水的眸子,心上像拂过小羽毛一样,痒痒的,又不知痒在何处。
正出神着,不意看见裴寂低头似不敢抬起脸看他,一股子恼意便从胸腔涌了出来,凉声道:“回府!”
说着,便勒转了马头,往汴河大街上去。
裴寂见自家主子微微有些僵硬的身形,默默地在后头摇头叹息,自家主子自从遇到顾小娘子后,整个人的画风都不一样了,以前何曾见过他这般踌躇犹豫过,刚刚他似乎,还红了耳朵!
若是让明远伯府里头的人看见,定然会惊得掉了眼珠子。
路过言倾开得羊肉汤店的时候,发现门口围了好些人,沈溪石不由勒了勒缰绳,冷眼看去。
只见里头一片混乱,食客皆纷纷往外跑,里头的小伙计对着一个穿了圆领蓝袍的男子求饶道:“这位爷,我家东家确实不在,不是小底故意隐瞒啊!您这般砸,小底回头和东家没法交待啊,还请爷给小底留点糊口的路。”
圆领蓝袍的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了小伙计,“我家老夫人愿意见你们这什么东家,是给你们脸面,竟一请不在,二请不在的,真当自己是个主啊?”
说着,一把推翻了跟前的一张桌子。
上头的筷箸、碗盏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
小伙计吓得眼都直了,这些可都是东家精挑细选买回来的,精贵着呢!也顾不得被踹了一脚的疼,立即爬起来,要拦住这一伙人。
裴寂过来禀道:“爷,是伯府上的尹戈,在二公子跟前伺候。”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道:“听说这是枢相大人下聘的那家小娘子的店铺。”
“这群人真是贼胆包天,知道是谁的铺子,还敢来砸场子。”
“你没听到吗?他说他家的老夫人要见,想来是明远伯府的。”这人又压低了声音道:“沈枢相是庶出,在伯府里自幼便不受待见,这小娘子还没过门,怕是就想打压了!”
“啧啧,这等过了门,还得了?”
“谁说不是呢!”
裴寂听了只皱眉,正准备冲进去,却发现自家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一鞭子朝着尹戈的脸抽了过去,一声哭天抢地的“哎呦”还没发出全声,主子的黑皮靴又一脚踹了过去。
尹戈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唉唉”叫唤,伯府的其他小厮显然都认出了沈溪石,一时惶惶地挤在一处站着。
这时候,裴寂已经扒开了人群,挤了进来,指着尹戈的鼻子骂道:“知道是哪儿,还敢放肆,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说着还在尹戈的腿上踢了两脚。
沈溪石尚穿着朱裳绯袍,头上的七梁冠赫然醒目,围观的都嘀咕道:“像是枢相大人。”
沈溪石淡声吩咐裴寂道:“都绑了,送到府衙里去。”
尹戈眼里现了惊慌,若是到府衙里去,二公子压根不会愿意费银钱捞他出来,尹戈立即跪在地上,拼命地往青石地面上叩头,“三公子饶命,三公子饶命,小底再也不敢了,三公子饶命……”
额头不一会儿便有血迹,那“砰砰”的声音,听得裴寂都觉得额头疼,却一点也不同情尹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二公子沈维自来不是一个好的,就帮着那些嫡出的欺负他家主子,眼下还想欺负未来的夫人。
裴寂立即招呼了店铺里的小伙计拿了麻绳来,将这些人两两捆了。
当着沈枢相的面,伯府的小厮也不敢再嚣张,如今,沈溪石不仅是伯府的三公子,还是当朝的枢密副使,官家跟前的红人,都不由暗暗懊悔,跑了这一趟差,原想着又不是去沈府,便是砸了这羊肉汤店,回头三公子也只是找二公子的麻烦,和他们这些下头人不相干,不想却犯在了三公子手里。
眼看着裴寂将人押走,围观的百姓都做鸟兽散了,店铺里的小伙计对着沈溪石再三道谢。
沈溪石环顾了一圈店里,损坏了四张桌椅,十几副碗箸,又见小伙计脸上红肿,走路一瘸一拐的,出声道:“今儿这店铺且关了吧,此事暂且莫要与你们东家禀报。”说着,掏出了两锭五两的束腰元宝,“拿去再置办些碗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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