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石温声道:“杜姨在外头,你放心便是,荔儿怕是也受了风寒,你快去看看吧!”
藿儿又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没有开口,便退了下去。
沈溪石坐在了脚踏上,背靠着顾言倾的床边,眼睛望着前头尚在晃动的点缀着珍珠的纱帘,“絮儿,我们成亲可好?”
他的声音暗哑,像积蓄了许久的能量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床上的顾言倾眼睑上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并没有睁眼。
“絮儿,一生如此的短暂,我只想和你多处一些时光,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你不想和我说的事,也可以不说,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在这一世,可以将你护在身边。”
低沉的男声像夏日间泠泠的溪水,静缓缓地从远处淌来,树荫滤去了日光的燥热和俗世的浮尘,一段荷花俏俏地立在溪谷中,清凉的让人格外的宁静。
顾言倾的大脑瞬时放松了下来,好像这么一会才终于挨在了四层金丝棉絮被上一样,被褥的暖香,引得她渐渐入了梦乡。
等匀称的呼吸传来,一直等着回应的沈溪石才惊觉床上的人睡着了!
给她掖好了被角,出去换了林家的两个女使来照看,才去找杜姨,“杜姨,落水一事,可查清楚了?”
杜氏点头,“是张如绮往甘以芙身上扑去,甘以芙死死地抓住了絮儿和夏小娘子的胳膊,一同带了下去。“
夏家一早派了小女使过来,将当时的情况与杜氏说了一遍,恰好又有林府的四个小女使去水榭里上果脯点心,可以佐证夏小娘子的说辞。
沈溪石眉目间透着森森的冷峻,不过毕竟在林府,他也不会让杜姨难做,深深做了一揖,“杜姨,此事,就交由您处置了!”
杜氏点头,“絮儿这边你晚些时候再来看看吧,左右在我府上,你不用担心女使伺候不好她。”
沈溪石知道杜姨是为絮儿的名声考虑,不然他先前那般不顾性命地救絮儿,此时又在内院待得太久,难免会让嚼舌根子的,抓住了话头。
杜氏让女使过来替沈溪石束了发,拿软话劝道:“若是絮儿应了你,你们的亲事还是早办些为好,我在汴京城里头,尚可帮你们看顾一二。”
沈溪石听见“亲事”二字便亮了眼,素日冷寂的人,此时看杜氏的眼神透着感激。
杜氏摇摇手,让他快些出去。
沈溪石刚出垂花拱门,便与大将军林承彦碰到了,沈溪石刚要执晚辈礼,被林承彦一把拉了起来,“都是虚礼,算了,听说你刚才又落了水,好生养着,我出京之前,还准备和你畅饮一回呢!”
“林叔父若是有雅兴,溪石定当奉陪!”
林承彦欣然点头,见左右无人,对沈溪石道:“自古好女怕缠郎,当年张丞相就是太抹不下脸皮子,你可千万别学他!”
这话说的沈溪石忍不住笑了,似乎可以窥见当年张丞相败在林叔手下的模样,“多谢林叔父指点!”
林承彦见他受教,并不是一味的迂腐君子样,心里也生了一点喜爱,“快去前头吧,都在传你的闲话呢,我们叔侄后头再说!”说着便阔步走了。
沈溪石望着林将军的背影,心里十分佩服林老相公,竟将一个自幼失怙的孩子养的如此爽朗,丝毫不见没有双亲庇佑的阴影,与张丞相比起来,显然是林将军更易让人亲近。
听说,林将军与杜姨是青梅竹马,沈溪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如果十岁那年他没有遇见顾言倾,大概,现在的他或许更阴鸷、冷血。
沈溪石正理着思路,右边的□□上隐隐传来细窣的脚步声,忙往垂花拱门前的假山里隐去。
站在花藤后头的杨叔岱见二贵终于跑了出来,一扇子敲在了他的脑门上,二贵疼得咧了嘴,却不敢叫唤。
“我不是让你等我去了再动手吗?你自做什么主张,还一下子弄下去了四个!”杨叔岱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一阵头大。
二贵委屈道:“主子,真不是小底,小底刚在女使的茶水里下了药,那边小娘子们就要往后花园去,小底还没来得及通知小红,就听到后花园里的小娘子们落水了,真的和小底没关系啊!”
杨叔岱见二贵不像说谎的样,愈发气闷,打开了扇子,急急地扇着风,“是和你没关系,可是那护栏却是我们动了手脚的,林府要是查,小爷我可就捅了篓子了!”
杨叔岱原不过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压根没想到真的让顾言倾在水里泡一回,那护栏虽动了手脚,一个人栽上去,尚不至脱落,没想到四个人压了上去!后来见人真的落了水,怕闹出了性命官司,是以他救人的时候也格外的卖力。
现在胳膊还酸得慌,那夏家小娘子小小的人儿,实在太沉了!
“主子,没有人知道是咱们啊,小红那边小底都没有多说一句!”
杨叔岱不耐烦地道:“行了,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查不出来吧,小爷只等着认栽了!”
二贵伸着脑袋,小声道:“主子,虽说那顾小娘子仙子一样的人物,可是终究出身差了些,您即便想娶回府,老国公爷、老夫人都不会答应的,倒是那夏小娘子,模样儿也极周正,嫡亲的兄长不过而立之年,便已蹿升为户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您若是娶夏小娘子,府里定然不会阻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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