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越想越觉得夏小娘子与自家主子堪称良配,兀自点着头,却不防猛然间接触到自家主子阴测测的眼神,头上又落了一个暴栗,“你是爷,还是我是爷?小爷的婚事你也敢指手画脚?能耐的你!”
“嘿嘿,爷,小的不过瞎操心,瞎操心!”
“哦?叔岱弟准备迎娶夏家小娘子?”
花藤后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吓得杨家主仆二人一身冷汗,两人扒开了花藤,见是沈溪石,杨叔岱冷哼了一声,“怎么,沈大人又想截小弟的糊?”
沈溪石冷冷地看了杨叔岱一眼,寒声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若是叔岱弟对顾小娘子还有什么妄想,休怪沈某人助叔岱弟一臂之力,毁了杨家百年积蕴!”
末一句,深深地击中了杨叔岱混不吝的灵魂残骸,家族的荣辱让杨叔岱第一次明确地认知到,自己是个纨绔子弟。
在旁人眼中,他就是杨家的耻辱和笑话,不由满面绯红,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沈溪石挺直的背脊消逝在小径上。
二贵拉了拉自家主子的衣袖,“爷,沈枢相是不是都听到了啊?”
“嗯!”
“他会不会去林将军跟前告发我们?”二贵说着就红了眼眶,“爷,小底会担下的,都是小底的主意,和爷您没有关系!”
杨叔岱见二贵哭唧唧的模样,呵斥道:“哭什么哭,小爷的事什么时候让你担着了!”
二贵抱着主子的大腿,哭得更凶了,“爷,小底就知道您不会弃小底于不顾!”
杨叔岱:……
***
寿阳郡主见自家女儿换好了先前备着的一套湖绿色袄裙,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脸,见尚没有发热的迹象,缓了口气,“绮儿,你可吓死娘了!”
张如绮捧着热热的姜汤喝了两口,才开口道:“湖里淹得倒不怎么样,就是被沈溪石猛地扔的一下子,弄得我耳朵都被水溅起的水花震疼了!”
张如绮说着,拿着绢帕蒙住了右边的耳朵,“娘,我的耳蜗里好像还有水。”
绮儿一说,寿阳郡主眼前便也浮现出沈溪石将自己女儿远远地抛过来的场景,那样子像是随手拔错了一根水草,只是绮儿毕竟也是沈溪石从湖里捞上来的,到底也是救了绮儿一命,寿阳郡主也不好说什么。
见女儿尚愤愤不平,安慰道:“沈溪石不过是惦记着救顾小娘子,自然没有时间将你往岸上送,只好扔到林家女使那边去了。”
“那顾小娘子又不是顾侯府的,沈溪石费什么心!”
寿阳郡主低斥道:“绮儿!”
张如绮嘟嘴道:“爹爹怎么说也和他同朝为官,自来照拂他!”
寿阳郡主垂了眸子,“那是你爹爹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一提到张丞相,寿阳郡主便有些坐不住了,“绮儿,你爹爹该下朝了,我们回去吧!”
张家一行人刚到府门口便被林府的小厮拦了,“郡主,大将军听闻刚才后花园里出了事,连累的几位小娘子受了惊扰和溺水之苦,顾小娘子至今未醒,我家将军正在查明此事,以还小娘子们一个公道。”
寿阳郡主微抬了下巴,淡道:“等林将军查出来了,再去我府上解释也不迟。”
那小厮面上极恭敬,“启禀郡主,京兆尹荣大人也在此处,我家将军说,如果林府在一个时辰内没有查出缘由,此事便由谋害罪交由荣大人处理。”
寿阳郡主瞬时一双丹凤眼有些凌厉,冷笑道:“怎么,你家主子还想让我的绮儿进衙门?”
小厮恭声道:“小的只是奉命传话,余事概不知。”
寿阳郡主没有理会这小厮,径直带着张府一行人往门外去,朱漆雕花大门却“嗡”地一下子关上了。
上头的瑞兽铜环震得响哗哗。
就在寿阳郡主眼前关上了!
“放肆!”寿阳郡主身边伺候的妈妈断喝了一声,前门的小厮们都默然不语,连先前负责传话的小厮也立着不动。
一副就是不让你走,你别想走的架势。
张府的妈妈怒道:“这就是你们林府的待客之道?你们林家好大的胆子!”
小厮们像雕塑一样,听不见,不理会。
他们家将军可说了,若是吵闹起来,就把她们当疯婆子待,不必理会。
满汴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家将军最是护妻,寿阳郡主竟跑到将军眼皮子底下来给夫人不痛快!
他们一见寿阳郡主的马车停在自家府门口,就知道她是来找碴的,果不其然,又是欺负他们家夫人,又是害得一众小娘子落水,夫人刚收的义女还躺在厢房里没有醒来。
夫人和将军多年不回来,府里空落落的,好容易办一回花宴,全府上下卯足了劲从半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大到房屋修葺、各房陈设,小到锅碗瓢盆、一花一木,府里忙到了昨夜儿,才堪堪弄好,寿阳郡主来一搅合,闹得府里鸡飞狗跳,他们这半月的心血都白费了。
张府母女二人可是将他们林府的脸打得响亮!
就想这般一走了之?
张如绮不安地拉了娘亲的手,寿阳郡主正烦扰,抓了女儿的手,正待宽慰女儿两句,不意瞥见女儿眼神躲闪,顿时心口“咯噔”了一下子,在这熏人的春风里,好像有无尽的凉意笼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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