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仿佛多年之前,他也是这么满身是血倒在黑暗中,只是那时没有人像钟馗这么呼唤他。
“醒来别恨我……”钟馗的声音划过脑海,司马郁堂一下便从混沌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垫着厚厚锦缎褥子的床上。房间里装饰奢华,炉子里燃着名贵沉水香。
这不是他的卧室,他在哪儿?
司马郁堂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些伤痕都不翼而飞。越是这样,他才越觉得恐慌。
“钟馗。钟馗!!!”司马郁堂叫道。
守在一旁打盹的仆人见司马郁堂醒了立刻飞一般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串沉重而又急切的脚步声立刻在门外走廊上响起。
“亚父!!”跟随着这声热切呼唤,温宜沉扑了进来。
他眼含热泪,满脸欣喜,一进来就握住司马郁堂的手:“亚父终于醒了。我在偏房中守了一日一夜了,好害怕你就这么睡下去。”
司马郁堂身上没有伤,却始终这样昏睡不醒。
叛军们撤到了长安城外就安营扎寨下来。他们不进攻,是因为司马郁堂还活着,他们不撤退,是因为在等着司马郁堂死。
温宜沉的恭敬和欣喜一点也能让司马郁堂觉得感动反而让他恶心和厌烦。
温宜沉大概是眼见钟馗不费一兵一卒就杀退几十万大军,意识到司马郁堂若是想弄死他也很容易,所以才生怕司马郁堂觉得他不够恭敬。只是他用力过猛,起了反作用,让人觉得他虚伪和心怀叵测。
这就是温宜沉和他的兄弟之间的差别。
太子和三王爷分别由出身名门的皇后和经历多次人生、心思深沉的李耀丽精心抚养培育长大。所以,他们进退有度、老辣沉稳,待人接物得体,即便脸上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而温宜沉,说得好听是皇子,其实长年累月无人管束,所以他胸无点墨,文武不济。更没有人教他跟各种人打交道,所以除了讨好和谄媚,他永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全凭他自己猜。
要把这种人培养成贤君,看来他的任务还很重。司马郁堂轻轻叹了一口气,下床行礼,不咸不淡地回答:“殿下这是要折杀臣了。微臣跟殿下年龄差不多,只是因为钟馗的缘故才被先皇委以重任。殿下依旧叫我司马郁堂便可。”
“不不不,父皇驾崩前在三嘱托本殿。您又刚刚挽救了本殿和天下,当得起这声称呼。以后,亚父便如父皇再世。您说往东,本殿绝不往西。”温宜沉一脸决然。
“殿下即将成为一国之君,切不可再这么妄自菲薄,要拿出君主的威严来,对臣子可以和煦,绝不可以表现得太过亲昵和低三下四。”司马郁堂见他没听懂,只能把话点透。
温宜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脸上显出几分尴尬,低头回答:“知道了。”
司马郁堂凉凉扫了温宜沉一眼。
温宜沉忙抬头挺胸双手背在身后,抬高了音量:“知道了。”
司马郁堂打开门,却发现自己竟然搬到了原来三王爷的府邸里。他刚才躺的房间,便是三王爷的卧房。
司马郁堂呆楞了一下,问:“钟馗呢?”
“钟大神把您送回了府,就走了。不管我如何挽留,他都执意要离开。”其实温宜沉说的不全是真话。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挽留钟馗。钟馗把司马郁堂放在床上之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跟随钟馗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无穷无尽的鬼兵和天神一般的白盔甲将军。
“他去了哪里?”司马郁堂冰冻了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不知道。有人说看见他去了大广寺的后院。可是我派人去大光寺也没有找到他。”
温宜沉怯怯地回答。
司马郁堂转身往外走。
温宜沉忙拦住他:“亚父要去哪里?如今天下危亡都在亚父一人身上,恳请亚父不要离开。钟大神应该早就走远了。亚父如今去追也追不上了。”
司马郁堂抬眼看向大光寺的方向,满心怅惘:是啊,钟馗要是打定主意要走,如何会让他追上?
在司马郁堂的协助下,温宜沉指挥人清理长安城。司马郁堂将原本边关的军队编制打乱,重新分作四个部分。各军队的守将调换位置,原来守东边的,现在去北边,原来守西边的现在去南边。副将也相互交换,不再跟随原来的旧主。这样就避免了将军带兵太久,尾大不掉。
三王爷和废太子以王爷规格下葬。
一个月后,长安城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温宜沉登基,下旨封司马郁堂为亚夫、太傅和大将军,文武正一品,统领文武大臣,监管国事。司马郁堂成为开国一百年多年来最年轻的一品大员。
一时间,司马家风头无两。
司马郁堂却依旧是那副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喜悦和得意。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边关的平静只是暂时的。这样调动,有利也有弊。削弱了士兵副将和主将间联系的同时也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别国正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进攻。
朝堂上,文武大臣虽然表面上对司马郁堂恭敬客气,其实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大家都觉得司马郁堂原本是是太子的死党。现在太子死后,他又在帮温宜沉。所以在众人眼里他就是那背信弃义,见风使舵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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