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士运气真正欠佳。
但愿她前边有比较光明的际遇。
不过,有那么好的娘家,一定会得逢凶化吉,也不必替她太过担心。
那天上午,游君果然打电话来。
玉欢慡快地说,“晚上七时见。”
为什么不呢,每个人都有新的好的开始,王玉欢也不该例外。
两个人的感qíng进展得很快。
不到三个月,已经到了亲密阶段。
玉欢相当喜欢游昌鸿,他是专业人士,读建筑,只有一个兄长,未婚,是小儿科医生,父亲尚未退休、在大学里任工程科教授,母亲颇有文名,是位作家。
玉欢觉得这正是她想要的夫家,故此全心投入,游家当然也发觉了,对她相当殷勤。
游母这样说:“玉欢十分可爱,不过资质普通点。”
“好歹是名管理科硕士,不算太差。”
游母优雅地叹口气,“那种硕士,银行区三十万名。”
“昌鸿喜欢就算了。”
“我是最明白爱屋及乌这道理的。”
“孩子长大了,有他们的天地,管不了那许多。”
玉欢听到了,会生气吧,幸亏不知道。
不过渐渐觉得有点高攀不上,倒是事实。
游家四口均是专业人士,外人对他们的工作不易了解,玉欢问过几个外行问题之后,已不敢再开口,平时见面,只顾不着边际讲讲天气及国际新闻,非常隔膜。
每星期与游家聚会,已成为负累。
玉欢尽量迁就。
一则到了成家的年纪,二则这样的人家不易找,三则,再蹉跎下去,恐怕有点危险。
想到与孔志良在一起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玉欢不是不感慨的。
对面的四楼单位一直空置。
那少妇还没有回来。
玉欢趁空到那座大厦的管理处去打听。
司阎意外地说:“四楼A座正出售,小姐,你想进去看看吗?”
玉欢一怔,“人不回来了?”
“你是说丘太太?不,她已偕女儿移民,不打算回来了,听讲很习惯那边的生活,故托律师卖房子。”
玉欢放下了心。
“小姐,我把那律师的地址给你。”
“谢谢。”
真找到新生活了,多好。
就过两日,在一间百货公司里,玉欢碰到了孔志良。
他是回来度假的吧,一年不见,气色之佳,令他脱胎换骨似。
是他先看见玉欢。
“玉欢,玉欢。”他似衷心高兴。
玉欢微笑,“生活还好吗?”
“过得去,”他十分谦逊,“你呢?”
玉欢忽然说:“我,我快结婚了。”
“多好,”志良意外,“他gān那个行业?”世人最注重这点。
“他是建筑师,姓游。”玉欢仍然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有人叫他,他向玉欢道别,匆匆而去,也没向玉欢要联络地址。
孔志良一身衣着考究含蓄,看样子是真抖起来了,不过,王玉欢的打扮行头也不差呀,名贵大方。
玉欢哈哈哈笑起来。
年轻人,就是讲这种意气。
玉欢当然不在乎志良,可是她不愿在任何人面前失礼,这是她做人的宗旨。
玉欢在年尾就与游昌鸿订婚了。
她搬到一间地段较好,地方宽敞的公寓去住,游君表示也要搬进来。
玉欢反对同居。
况且,这间公寓,用的是她的私蓄。
但她只考虑了一两日,游君已把他的杂物搬进来,并且指挥她的佣人做这个做那个。
两个星期之后,佣人便对玉欢抱怨:“王小姐,上工时讲好只服侍你一个人。”
“我加薪水给你。”
“不是这个意思,游先生吩咐我所有他的衣物要用手洗,还有,厨房地板天天要刷,嫌我手脚脏,叫我买医生手术胶手套,用一次丢一次。”
玉欢不能相信双耳。
不过,早发现真相好过迟发现吧。
接着,每到半夜两三时,玉欢便被淋浴声吵醒。
她朦胧地问:“睡不着?”
没有人回答她。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上班,游君仍在客房未醒。
“要不要替你准备早餐?”
“我已辞职。”
“什么?”
他从来没提过。
“老板根本不欣赏我。”
玉欢呆住,对她来说,做工乃为赚取酬劳,故尽忠职守,有几个老板会表示欣赏伙计?
这一躺就是三个月,玉欢开始叫苦。
他也没闲着,整箱香槟叫餐馆送上来,入玉欢帐,还有,上午打网球,下午吃茶,晚上叫朋友来吃饭打桥牌,吩咐玉欢准备膳食。
玉欢像是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充满疑窦惊怖,她不置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非要同他摊牌不可。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接着是二次三次四次以至无数次。
白天上班,晚上吵闹,玉欢qíng绪去到零点,已经到了自行了断的时间。
她若不自救,没有人会救她。
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与游昌鸿断绝来往。
想到已经投资了整整两年时间与感qíng,不禁又想再拖一阵子,希望事qíng有转圜余地。
一日,游君夜归,又忘记带锁匙,吵醒玉欢,玉欢嘀咕两句,他出了手,伸出拳头,打在玉欢眼上。
玉欢进医院休息了两日。
出院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家中,叫人换锁,并且把游君所有杂物收进几只塑胶布袋中,唤来公司司机,吩咐他把袋送到游家去。
接着,连电话号码都改掉。
就那样,与游昌鸿在纷乱中分了手。
幸亏没结婚。
结算这半年的盈余,感qíng与jīng神上的损失不去说他,光是帐单就会令玉欢吃不消,每个月净是长途电话便接近五位数字。
玉欢并没有提心吊胆,她深信游昌鸿不会上门来找她。
果然,她没有再见过他。
经过此事,玉欢整个人沉默了。
她决定努力工作,暂时不在感qíng上再作冒险。
王玉欢所不知道的是,她住在大厦六楼,而只隔一条街,便是对面人家的窗户,两家正好对着,可以把她家的qíng形看得一清二楚。
住在那里的,是一个叫李楚萍的女孩子。
楚萍刚出来做事,租了这小小单位,准备大展鸿图。
周末,她正在招呼男朋友李家文。
家文问她:“对面还吵不吵?”
“不吵了,那男人已经搬走。”,
“打女人的男人,真是另一类人。”
“是呀,那女子真不幸,明明由她支付全部开销,他还那样对她。”
“你怎么知道他吃她的?”
“每天早上,她准八时出门上班,那位先生,还没起来呢,一日我休假在家,看到他十一点才起chuáng,直骂女佣吸尘吵醒他。”
“真有这样下流的人。”
“不说你不知道。”
“他们离了婚吗?”
“好象只是同居。”
“还好。”
“希望她找到新生活。”
“我们几时结婚?”
“嘿,再过十年八载吧,没有能力,何以成家,累人累己。”
“你要名成利就?”
不,李楚萍想,毋需那样伟大,只需经济独立,万一不幸遇人不淑,也可以学对面那位小姐那样,把那种人赶走,从头开始。
楚萍去掀开窗帘,对面公寓又恢复了宁静,它的女主人一脸寂寞,坐在白色皮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她在喝什么?威士忌加冰吧。
住得那么舒适,穿着那么名贵,收入一定不菲,像她那样的人,正是楚萍的榜样。
可是楚萍希望她也能得到一个幸福的家庭,不知恁地,这个希望渐渐已成为奢望,变得可遇不可求了。
李家文见她沉思,忍不住说:“来,我同你出去吃饭。”
“对窗那位小姐,不知有无约会。”
“你少替人担心,人家的选择可多着呢。”
“也许你说得对。”
楚萍偕家文出去了。
临出门她熄了灯。
大厦内那么多单位,每一间公寓都有主人,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
那些故事,有时可以在窗口窥见。跟踪
李素姗发觉有人跟踪她,已经不止一个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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