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无赖拿了不过一两串钱的好处,陪着陈淮安演了这么一出戏,此时尽心尽力,一幅受教的样子:“是是是,好汉说的对,小的们知错了。”
陈淮安指着不远处的锦棠道:“去,过去磕头,从今往后,那就是你们干娘。谁他们在路上见了干娘不拜不磕头,你干爷爷我抽死你们。”
几个泼皮无赖心说也是晦气,哪里知道雇自己这人还有如此独特的癖好,不但英雄救美,还要给自己塑造个光辉形象,早知道多要几串钱得了。
他们一个个儿走过去,排着队到了罗锦棠面前,跪起了头:“干娘,恕了咱们吧,咱们有眼无珠,就是一群瞎子。”
锦棠倒叫他们给逗笑,也不说话,也不受他们的礼,捂起唇吃吃儿的笑着。
其中一个还算有点骨气,不肯跪,吱吱唔唔道:“爷,您这英雄救美就救美吧,一人十个铜板,只够一壶酒钱,这拜干娘,咱得另加钱……”
眼看着,这馅儿就要露出来了,骡驹和齐如意俩个一阵飞奔的跑了回来,就把这无赖的话头子给打断了。
林钦还在巷口,吴七也赶了上来。
他回身,冷冷瞪了吴七一眼,转身离去。
而巷子里,罗锦棠这时候才走过去,握过陈淮安的手,将他拉到月光下,仔细看他的脸。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道?
他不止是肩膀瘦了,拨开那一脸的乱发,可以看到鼻梁更加挺拨,眉骨更加突出,两只原本就大而深的眼睛,此时双眼皮深陷,比之原来更加深邃。
他从来不是秀美的男子,如今更显粗犷,锋利,虽说瘦到脱了相,整个人皮包骨头,可是一身的锐势。
锦棠轻轻将他环抱,曾经她搂圆两只手,能感觉到他整个平坦坚实的胸膛,而此时,只觉得那一条条的筋脉,胸膛里跳跃的心。
“河北的死亡率,创历年新低。新生婴儿的数量,比之去年非但没有减少,还增加了不少。”陈淮安道:“事实证明很多不必要的牺牲,是可以避免的。”
是啊,上辈子整个河北死伤近半的人,十年之中都不曾缓过元气来。
此时他说非但没有死人,反而还有很多新生的孩子,锦棠听起来,就仿佛在作梦一般。
她主动上门找茬,让他娘被陈澈搧了那么多耳光,也不知最后陈澈要怎样算帐。
丈夫初初回来,锦棠不想提这些会叫他伤心的事儿,转而一念,忽而就想起嘉雨来,遂问陈淮安:“嘉雨呢,咱的嘉雨,可和你一起回来了?”
骡驹和如意两个也凑了过来,望着陈淮安。
陈淮安拉过锦棠的手,道:“先回家,回家再说。”
两生,他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还从未有一刻像此刻一般,肩膀塌陷着,喉头不停的在哽,却又不说话。
毕竟两辈子的夫妻,只瞧陈淮安这样子,锦棠便知道嘉雨肯定有什么事儿。
他的性子,重情重义,便齐梅那样的养母,陆宝娟那样的生母都能容忍的人,若非嘉雨病的狠了,他是不会这样的。
“他是个什么症状?”锦棠不肯走,再问陈淮安。
陈淮安手背摁上鼻梁,略屏了屏息,才道:“一粒造价五十两银子的天宫牛黄丸当饭一样给他吃着,倒是不烧了,可他就是好不起来,无论粥还是水,喂给他多少,他吃了之后照着原样儿还要吐多少出来。”
锦棠静静的听着。
陈淮安又道:“皇上是派了太医署的官员,随我们一同赴河北的。顶好的郎中,顶好的药,糖糖,我真的尽力了。”
要他说自己尽力了,那就是真的尽力了。
要没有在陈府的事儿,锦棠还不觉得什么。她沉了半晌,转身问陈淮安:“他可是厌食,嗜睡,懒懒怠怠不肯吃饭?”
……
“柴胡护肝丸,骡驹,就在此刻,到旭亲王府去求敏敏王妃,就只说是我身体不舒服,要吃她的柴胡护肝丸。”
骡驹应了一声,转身就走,齐如意道:“二奶奶,王妃只怕不会见他,我跟着去吧。”
锦棠道:“那就快去。”
翻身上了马,她把缰绳交予了陈淮安,叫他牵着缰绳,自己依旧是呆呆的。
陈淮安急着带锦棠回去见陈嘉雨,牵过马缰绳就跑了起来。
在马上晃晃颠颠的,锦棠一身又一身的出着冷汗。
她上辈子确实吃了很多红参,而且,当时那红参并非陆宝娟,而是陈老太太给的。
另外,袁俏也一直说,这些红参是自己熟制的,她保证自己能把人参的药性,在最大程度上升华。
锦棠初吃参的时候,会厌食,长时间的呕吐,甚至还不明不白的就把怀了两个月的孩子给流产了。
但那时候,她全然没有怀疑过红参。
她或者会怀疑陆宝娟,但她不会怀疑慈详的陈老太太和天真可爱的袁俏啊。
孩子流产之后,她依旧在吃红参,但身体依旧不舒服。这时候,敏敏王妃见她气色差,于是便赐了她自己一直以来在吃的柴胡护肝丸。
胡肝丸是专解肝毒的,搭配着红参吃,那么些年,她除了一直没有座住胎之外,身体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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