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季婵假意透露出活字印刷之后李承乾就对对方的潜能有很大的期望,将墨香阁交到她手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墨香阁并非仅仅只是普通的书坊,而是可以说是李承乾设置的一个试验点,包括制作印刷书籍的作坊和销售书籍的店铺,这些都是墨香阁的组成部分,至于为什么突然不将活字印刷直接交给他的父亲李二陛下,这里也有他的考量在里面——因为只有一个活字印刷,只有这一个引子,并不足以打动大唐的天子。
李承乾毕竟只是个古人,他只能看到里面潜藏的巨大利益,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掘,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想方设法,找了一个烂借口把墨香阁交给了季婵,想知道提出这个方法的人,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这背后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在这里面或许有利用的成分,但是更多的是对季婵的赏识,毕竟季婵有这样的才能,李承乾不会轻易的让她从指缝溜走。她有那些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无事,只要于国有益于民有利,他就当做真的不知道,也不会去查验,他敬她,也是因为如此。
只是……登门是客,在他面前堂而皇之的发呆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李承乾颇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拿手在季婵面前晃两晃,看能不能把这个沉溺于自己世界,随时随地都能愣神放空的人唤醒。
“咳。”
“咳咳!”
“季小娘子?”
季婵回神,迷迷糊糊意识到不对,猛然看见递到嘴边空空如也的白瓷碗,再看看唇畔含着一抹笑意的李承乾,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能说什么?
堂堂副教导主任神游发呆?她丢不起这个人!
学着‘咳咳’两声,季婵开口道:“奴有一事不解,不知李郎君前来是为何故?”
放下杯盏,阿喜重新添了蜜水,温暖甜蜜的气息化解了尴尬。李承乾思量是‘和盘托出’还是另外寻个借口糊弄过去,他的笑依旧挂在嘴角,一如往昔,看不出真假,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隐在眼底的淡淡和煦。
“实不相瞒,墨香阁尚有某的人,今日之事,也是他奔走通告。”
季婵心里有些不舒服,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想来也是,本以为都是自己的手下员工,没想到前老板还在里面安插了一个暗探,搁谁身上都不乐意,可是她和李高明两个人毕竟社会地位和经济水准都大相径庭,也没办法多说什么,更别提翻脸了。
察觉季婵的态度变化,李承乾并未揭破,而是大方的承认错误并道歉,倒是让她平气了不少,“墨香阁既然已经易主,前人的确不宜再有流连之意,某思虑不周,并非刻意窥探,还望季娘子莫恼。”
“这送来的数十张身契,除了工匠是做惯了的,其余的都是另外挑选的,再无旁人染指一分,就连某也未有参手,季娘子大可放心。”
李承乾指指放在桌前的身契,又道:“另有一名女婢,是某特意赠送给季娘子的,以示诚意。”
唐代素来便蓄奴成风,友人之间互相赠送俏妾美婢并不奇怪,至于这名女婢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安插在她身边的暗探她就不清楚了,不过前面对方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再做那等蠢事了吧?
话说到这里,季婵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看看一脸歉意的李承乾,再看看领着女婢候在一边的阿喜,顿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斤斤计较,索性大方收下,略微侧起头,看了看李承乾送来的婢女。
个子意外的高挑,眉眼俊美,冷然的模样倒是和李承乾一边的童仆有些像,季婵目光往下一扫,的确是个女的。
季婵脸有些红,不敢多看而是转回来和李承乾道谢,对方笑容愈发真挚,略说了几句就将话题转到墨香阁未来的打算上,季婵摇摇头,只道:“尚且未有其他想法,还等日后再观。”
李承乾没有多问,而是顺着又谈起了别的,两人说了小半会话,李承乾不便多待,就起身告别离去。
随着他的离去,室内似乎又冷清了不少,季婵拿起手边的身契翻了翻,问道:“你本名徐锦?”
女婢跪在她腿边,饱满的红唇缓缓勾起,像是冰面陡然回春:“回娘子,是。”
“……”
季婵以拳抵住鼻下,省得自己失态,她曲了两下手指,敲了敲桌面,“从今以后,我便唤你阿锦,无需贴身服侍,只是随传随到便可。”
“是。”
阿锦眸光微闪,低头应了。
墨香阁并没有多做什么改变,主要是季婵也没有多余的钱去改变,她不过是多置办了几方小案,供人阅读书籍用,在转角和空处摆了几盆绿色植物,为自己打了一把太师椅,缝了两个靠垫而已。
她的确没多做什么改变,墨香阁的牌匾都让她拆掉了换成图书阁!.书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书架上按照分类排列整齐的大量书册,上至天文地理、五经正义,下到孩童启蒙的千字文、杂抄、蒙求应有尽有,完全把一个高端大气的文人学子念书诵习的地方变成满大街都有的新华书店,办张卡就能进门阅读,如果让贺老头看见他这个集圣贤大成的地方被季婵弄成这个样子,他大概真的会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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