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隐约觉得蹊跷,便多问了一句,“不知郎君家住何处,他日好差仆人上门道谢。”实际上她并没有期望对方会回答,毕竟二者只是萍水相逢,对于地址这种私密的讯息是不会轻易透露的。
陆桥微微一笑,“单瑜坊永晴巷往里走第五家,陆府。”
“……”
季婵咳了一声,道,“好……好。”
陆桥走了之后,季婵等人也不在外面闲逛了,阿锦提着一把水芹,这是弄回去给乌鸫吃的,净吃肉也不行,鸟屎臭一屋了。
“娘子,那人没那么简单。”阿锦晃了晃手里的水芹,对于陆桥的突然出现带着深深的怀疑,说实话,那条巷子她虽然没进去,但是也就前后脚的时间,怎么可能一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人,轻易间就把钱袋从一个成年男人手里头抢回来?
而且阿锦仔细打量过陆桥,既无内力,下盘也不稳当,就连那双手也是一个茧子都没有,就是一个富家郎君。身边没有半个奴仆,自己独自一人出现在小巷里,身上的衣服齐整,半点搏斗过的痕迹都没有,可能吗?
“我知道。”季婵踏进旅店,接过水芹,转身上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肯定还会有后招的,咱们就候着吧。”
“对了。”她打开门,想起了什么,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和顺德书坊的赵东家在食铺谈生意,你到时候帮我预定一桌宴席,线装书等物还未扬州书坊出现,我想我们的到来一定会掀起一番大波澜的。”
话锋一转,再回到两月前。
“殿下,殿下您就带上我呗。”阿喜抱着柱子,怎么扯也拉不开。
“别闹。”李承乾摇摇头,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复又放下,果断拒绝道:“这是出去查案,带你像什么样子。”
“没有奴谁帮您打理生活起居呀,扬州虽然地段繁华,但毕竟是南地,听说雨水多、天气潮湿,这一去要是水土不服咋办?或者吃不惯呢?”阿喜转移战地,环住了殿门的梁柱,死活都不让李承乾出去。
“殿下,您不让阿喜跟着一块儿去,那也该让奴跟在您身边保护着啊。江豹寨水匪窝,劫掠来往的商船,手段一定很阴险,到时候如果让他们知道您是去调查剿匪的,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拦,用暗杀等各种下三滥,您一人如何躲得过来?”小璟从殿外探出头来。
“对对对!”阿喜松开手,一叠声的说道,“至少也得让小璟跟着,虽然不及阿锦,那也是一把好手啊。”
李承乾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行,那就让小璟一人跟着。”
“是。”阿喜喜笑颜开的应了,拍拍袖子,“那奴现在就去吩咐他们准备准备,您现在饿不,奴给您端碗肉丝粥来?”
“下去吧、下去吧。”李承乾笑着摆手。
同时,燕王在宫里的寝殿,紧闭的书房被敲响,幕僚躬身入内,行礼后缓步上前,“燕王殿下,扬州的方刺史似乎有受贿的行为,他和当地的富商严家见面十分频繁,而且,两方似乎有联婚的打算。”
李泰放下毛笔,抬头看他:“联姻?和一个商贾?”
幕僚仍是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回道:“是的,方刺史的庶女下嫁严家长子,另外方刺史在兵防上从原来每隔七日的调动改为三日一次,常常和水匪恰巧错开……”
“说是恰巧?你信吗。”李泰屈指敲了一下桌面,“这样的变动……如今他是黑是白,我竟然看不清了。”
方刺史是他手底下的人,也算是刚直清正,虽然有一点小毛病但是并不碍事。只是由于自己长居宫内,从未去过封地,也是二人也许久未有联系。如今扬州竟然出了水匪,且胆敢对贡品下手,身为扬州的刺史,姓方的直到现在才察觉谁信?一个小小的水匪寨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只需出数队兵将就能剿灭,而如今竟然闹到了陛下面前……
李泰心思绕了几圈,唇角弯起,眼睛清澈,“把你得到的消息找个方法暴露给太子,这个马蜂窝,让他去捅吧。”
☆、第 46 章
七月的扬州, 白日的灼热与雨水并存, 入了夜, 雨势更大,阵阵清风携雨而来,雨滴敲打着木船, 发出密密麻麻的沉闷声音,掩盖了水下的其他响动。
五条楼船‘人’字排开,甲板上各有两队士兵巡逻, 位于前面的是主船,太子和刑部郎中俞修就在这艘船上, 这里巡逻的士兵更多, 换班也更频繁, 时间也不定。
也是最为棘手的。
水波荡漾,一个个湿漉漉的暗影从船后爬上去, 一身黑衣, 青面獠牙的面具, 像极了夜里的水鬼。他们之间全靠默契, 一点交流都没有,沉默着用力捂住兵卒的嘴,再从腰后抽出锋利的匕首割断喉管, 将尸体拖入水里, 不一会儿再冒出,周而复始。
将船后的兵卒解决得差不多了,领头的暗影将人分成两拨, 一队跟着他潜到太子李承乾的船舱。此时已是半夜,房间内的灯盏早就熄灭了,床|上传来悠长的呼吸声。暗影的脚步很轻,轻到如同鬼魅,只有地上的蜿蜒水迹证明了这是一个人,他手里的匕首发出微微的亮光,猛地朝被子上一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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