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谣稀罕道:“怎么,你们要亲手做灯?”
楚箫好笑:“我们哪里会,是老师做。”
楚谣眼睛一亮:“求求老师帮我也做一盏。”
“怎么,祈天灯买不来?”寇凛原本无意插嘴他们兄妹说话,听到这里黑了脸,“京城祈天灯会,到处是摆摊卖灯的。”
楚谣扭头看他:“可是亲手做的会比较灵验。”
寇凛嗤笑:“又不是自己亲手做,商贩做的和柳言白做有什么不同?”
楚谣眨了眨眼:“有区别。”
“区别在哪里?”
“省钱。”
咦,对。
对个屁!寇凛呸了一口,不差占柳言白这点便宜,道:“咱不缺这点儿钱,花钱买!买最大最气派的灯,点最亮最香的松脂,比亲手做的更灵验!”
“哦。”楚谣无话可说。
楚箫转头前先鄙视他一眼:真粗俗!
*
原本不必楚谣开口,柳言白也打算帮楚谣做一盏。
从楚箫处听了寇凛的话之后,他笑了笑,将多出来的材料直接扔进炭火盆子里烧了。
除夕夜时,柳言白、楚箫和袁少谨师徒三人拿着自制的祈天灯,乘坐马车前往洛河畔。而男装打扮、贴着两撇小胡子的楚谣独坐一辆马车,手里空无一物。
半个时辰前寇凛还在,收到贺兰夫人的口信后立刻就离开了。
昨个晚上也是,一走大半夜。
两姐弟失散二十年再度重逢,楚谣并不介意他多多陪伴她,毕竟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启程离开洛阳,再见面须得隔上一段日子。
令楚谣闷闷不乐的,是寇凛毫无带她去见贺兰夫人的打算,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他并未将她视为家人的感觉。
马车不曾抵达洛水畔便走不动了,一行人下了马车。
洛王谋反,神都卫易主,并未影响洛阳百姓对灯会的热情,反而因为近来事端频繁爆发,今年来放灯祈福的人数比往年多出一倍。
楚箫跑去她马车前搀扶着:“这里人多,小心些。”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楚谣望着头顶密密麻麻的祈天灯,显出几分无精打采。
“老师,我看咱们也别往里面挤了。”袁少谨目望前方下饺子似的人群发愁,“就在这放了得了。”
“我看也是。”楚箫原本想上洛河桥,碍着楚谣的腿,放弃了这个想法。
柳言白原本就没有往前走的打算,点点头。
三人从马车里将灯拿了出来。
祈天灯的竹篾架似伞骨一般是可以折叠的,不占地方,撑开以后,便是偌大一盏精美的灯。
三人都提前在灯纸上写好了祈愿的内容。
楚箫都写了什么楚谣一清二楚,因怕笔迹露馅,是他念着楚谣写的,无非是母亲在天之灵安息,父亲多干点儿好事儿,妹妹腿快些好,舅舅和虞清在战场一切平安,今年又添了一条,妹夫少干点儿坏事……
袁少谨写的祈福书也差不多,将袁家人逐一说了一遍。
唯独柳言白的灯纸较为干净,唯有八个字: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楚谣凝视着柳言白放灯时那虔诚的神情,让她相信他是邪教少主,比让她相信寇凛其实是文曲星转世还难。
“阿谣,妹夫去干什么了?不是要给你买最大最气派的灯吗?”楚箫放完了灯,见楚谣羡慕的表情,不忿道,“真是靠不住,你等着,我去给你买一盏。”
楚谣正想说不必了,楚箫已往人群里挤出好远。
袁少谨也赶紧追上去:“等等我,你个路痴别走丢了!”
等两人离开,站在人群边缘的楚谣问道:“老师,您真的想好了要和我们前往福建么?”
阮霁昨日便回京了,寇凛邀柳言白一同去福建,说那神医古怪刁钻,常出各类难题,他原本想要聘请一些博学多才的谋士随行,再一想十个谋士也未必抵得上一个柳言白。
一番吹捧,柳言白竟然应了下来。
“横竖国子监里近来清闲,寇指挥使又肯帮我告假,正好走远些游历一番。”柳言白微微仰头,望着空中遮天蔽月的祈天灯。
他有想过寇凛的意图,是不是因为疑心而设下圈套。但寇凛应不会拿着楚谣的安危开玩笑,神医在福建应该是真的。
无论为了策反寇凛,还是帮楚谣治腿,他这一趟都是非去不可。
即使寇凛不来请他,他也得找理由同往。
楚谣点了点头,她知道寇凛不安好心,但若老师没问题,也无需怕。
她不说话时,柳言白也一样沉默。两人同是异常沉静的性子,站着看灯,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
一刻钟后,楚箫和袁少谨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回来。楚箫满脸怒意:“阿谣,你知道妹夫去哪儿了吗?”不等楚谣说话,他指向洛河,“他去游船了!”
站在楚谣这个位置,根本也看不到洛水,但可以想象此时定有许多游船在水面飘着,灯火辉煌。
袁少谨递给楚谣一个同情的目光:“我俩也是听来的,河岸边来放灯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说大人上了贺兰府的船。”
楚谣一早就知道:“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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