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凛感慨道:“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但也想尝试问一问自己的来处,不然总觉得这人生缺了点什么。”
楚谣不想泼他冷水:“可你也说了,姐姐似乎有意瞒你,说你们祖籍台州指不定是假的。甚至连你姐弟的姓都是假的。”
“姓寇绝对假不了。”这一处,寇凛极为笃定,“先帝在位时天灾人祸不断,大梁已有崩坏之兆,但真正天下大乱,是以先帝驾崩、淮王谋反开始拉开序幕,在此之前,往来出入某些城市,依然是需要路引的。而淮王谋反时,我已两三岁,姐姐有路引,我看不懂路引里写了些什么,但名字那处写的是‘寇’字。”
后来世道越来越乱,路引逐渐没用,百姓大量迁移,也不入户籍,到处是失踪人口。
又说了会儿话,段小江上来小声道:“大人,贺兰夫人想请夫人上船一见。”
寇凛直接拒绝:“就说夫人吹风久了身体不适,我们准备回去了。”
楚谣朝着河面上的船楼扫了几眼,看样子小江也知道此事,便没有遮掩:“她是你姐姐,躲得了一时,总不能一辈子不见。”
寇凛沉着脸,楚谣这性子,即使受委屈也都憋在心里。何况还是他姐姐,为了不使他为难,一定会无底线的忍耐。
楚谣笑着道:“没事的,说些我不爱听的,我不听就是,还能吃了我不成?”
“可你总会听进心里去,我虽不想承认,但我姐姐她现在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仗着有我这个靠山,谁都不放在眼里去了。”寇凛见她拿定了主意,也不再拦她,揽着她下桥,低声道,“只记着一点,欠她之人是我,不是你。”
“恩。”楚谣点头。
……
寇凛陪着她先上了条小船,等小船至河中央时,弃小船上了贺兰府的大船。
贺兰哲在正厅里招待寇凛,楚谣则随寇璇去了花厅。
寇璇让出主位来给楚谣,但楚谣却坐去了左侧。
寇璇也没去主位,只在她身边坐下。
离得近了些,楚谣嗅到她身上有着浓郁的苏和香味儿。苏和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一般只混在其他香料中,单独拿来当熏香的贵妇人极少。
这味道,令她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
屏退了侍女之后,寇璇笑着道:“我弟弟虽是入赘,但听他之意,这入赘不过是个仪式,弟妹还是我寇家的媳妇。”
楚谣乖巧颔首:“那是自然。”
“我们姐弟俩父母双亡,人说长姐如母,我得替我寇家送个礼物给新妇。”寇璇摘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楚谣,“弟妹乃是尚书千金,莫要嫌弃才是。”
楚谣并不推辞,直接将这镯子收下。
她对珠宝首饰之类了解并不多,但见这镯子种水饱满,颜色鲜艳亮丽,必定价值连城。寇璇肯拿出来送给自己,肯定也不是因为看重自己。
戴在手腕上之后,垂目欣赏了许久,楚谣笑着道:“哪里会嫌弃,姐姐赠的是份大礼,即使在京城,我也没见几家夫人戴过。”
寇璇谦虚道:“弟妹说笑了,京中遍地权贵,怕是看不上这类凡品才不戴。”
“哪里会。”楚谣坐姿优雅,轻声细语,“明年开春去参加琼花琳琅宴,戴着姐姐送的镯子,定会出尽风头。”
寇璇随口道:“弟妹虽不曾从家中嫁出去,但也是出阁,这相亲的琼花宴是去不了了。”
楚谣稍稍一怔,若有所思:“我险些忘记了。”
静了一瞬,寇璇打量着她:“瞧瞧,哪怕穿着男子的宽松长衫,依然遮不住这好身段,弟妹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难怪将这么多男人勾的连魂都没了。”
这话听着是夸赞,但入了楚谣耳中,别是一番滋味。
寇璇见她不语,自顾自地道:“我也听说,弟妹幼年丧母,因为左腿残疾,平素都不怎么出门。令尊没续弦也没妾室,你连个姐妹也没有?”
楚谣终于点头:“是的。”
寇璇惋惜:“似弟妹这般蜜罐里泡大的世家小姐,多半不谙世事,天真懵懂,阿凛选择入赘,怕也是认为你这朵娇贵的牡丹,离了家会水土不服吧。”
楚谣微微垂眼,她能感觉到,寇璇似乎对她颇有敌意。
她在心里估揣着,寇璇年长寇凛将近二十岁,说是姐姐,其实和母亲差不多,见“儿子”竟然入赘,所以才敌视她?
楚谣忍着,不与她计较。
彩云易散,人心易变,可不管她如今变成什么模样,没有她就没有寇凛,这是不能抹杀的事实。
楚谣想,寇璇央着贺兰哲寻人,若寻回来的弟弟是个落魄之人,她一定对他疼爱有加,但谁也想不到……
寇凛念着她的恩情,楚谣同样念着。先前就一直想着,若是找到她,一定要好生报答。
岂料寇璇得寸进尺:“咱们都是女人,说起来,我那弟弟正值壮年,又是悍将,体格非寻常人可比,弟妹这娇弱的身子骨,可受得住?”
楚谣何曾与人直接讨论这些,硬着头皮道:“还好。”
寇璇又叹了口气:“弟妹,姐姐是过来人,这女人啊,只凭美貌是留不住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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