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谢从琰没有野心,也多半源于没有生出野心的条件。
当有条件后,难保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楚谣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通过塞进房内的月光,静静看着寇凛的侧脸。
寇凛一定会捣毁天影,不给他们谋反机会的。
“国家兴亡”这个理由过于厚重,楚谣理解不了,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但她心里清楚。
谢从琰从不争到争,倘若心态生出变化,绝大部分是源于他的“不甘心”。
而他最大的不甘,是她。
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连“求”也不能“求”,这“舅甥”的身份,不知折磨了他多少年。
他若真夺了帝位,一定会杀寇凛。
而自己嫁过人,不可能再嫁帝王。最后的下场,指不定真会回到从前对谢从琰的猜忌上,成为一个被私藏起来的禁脔。
于公于私,寇凛都没有放任的理由。
楚谣抽出手臂,探入被中摸了摸腿,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已经不恼谢从琰了,仍当他是可以倚仗信赖的亲人。
她胡思乱想的这些,也只是以她对谢从琰的了解,做出的一些假设罢了。
只希望这些假设不要成真。
她忧虑着又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寇凛的声音带着些半梦半醒的鼻音:“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瞒着你,你有个数就行。有我和你爹在,这些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楚谣往他怀里拱了拱,没有说话。
*
京城,尚书府。
楚修宁坐在书房里,听着谢从琰讲诉他在洛阳的遭遇。
这些遭遇,他已从寇凛的来信中得知,但他佯作不知,神色随着谢从琰的讲诉略有变化。
但听到谢从琰方才被妖人困住,被邀共商“大事”之后,楚修宁的神色才真是变了。
心里不得不佩服寇凛惊人的洞察力,和敏锐的触觉。
也难怪圣上对他百般信任,当年力排众议,将锦衣亲军交给他一手掌控。要知道,那时寇凛才刚满二十。
谢从琰说完之后,端端正正坐在窗下:“姐夫,你说他们究竟是锦衣卫,还是天影妖人?不该是天影妖人吧,哪里会知道的这般迅速?还是原本就打算来收买我,赶巧了?”
楚修宁没有回答,坐在案台后审视着他:“阿琰,你对你生父是淮王一事,当真没有想法?”
谢从琰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原本因我母亲是个祸患,一心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一败涂地后才想起还有我,为何要为他们报仇?”
楚修宁淡淡道:“我不是说报仇,我指的是皇位。”
“怎么?姐夫也来试探我?”谢从琰真是被烦的不轻,一肚子的火气,“好,那你倒是说说看,这皇位我如何就坐不得了?圣上是还不错,可我哪一点儿不如明衡太子?”
楚修宁心知他此时说的是气话,依然郑重道:“没错,你是比太子强得多,你若有本事令圣上禅位于你,我举双手赞成。但若强夺,我定第一个反对,即使豁出楚家九族也会阻止你。”
谢从琰被他的严肃所震慑,慢慢平静下来,绷着唇线不语。
“夺个皇位容易,难的是稳住局势,镇压各方势力。若是早个百十年,国泰民安之时,谋反极不易,但咱们尚有商量的余地。”楚修宁也和缓了语气,“可如今这国家千疮百孔,比之破船还不如,京城刀兵一起,各省必定暴乱,蜀王蛰伏多年,云南王早有反意,沿海倭患日益严重,更别提虎视眈眈的北元铁骑立刻便要挥师南下,你不清楚?”
“清楚。”谢从琰戾气全消,转头看向窗外,“姐夫在朝中钻营算计,想做首辅,皆是想要改革救国。”
“若今上昏庸无能,太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也便罢了。”楚修宁只说到这里。
谢从琰站起身:“姐夫,战场上我豁出命去,也不是为了军功。”
……
从书房出来时,夜已深,谢从琰不知自己是在尚书府里歇下,还是回自己府上。
最后他连夜出城去了营地。
刚入自己帐内换了身衣裳,副官来报:“将军,寇指挥使派人送了口箱子来。”
谢从琰微怔:“寇凛送的?”
副官道:“是。来人拿着锦衣卫的令,未穿飞鱼服,估摸着是暗卫。放下箱子便走了,说寇指挥使请您私下里打开。”
谢从琰道:“去抬进来。”
一口乌木大箱早被抬来他营帐外候着,得了他的令,门外两个兵士连忙抬了进来。
随着谢从琰摆摆手,几人退下。他走到箱子前,略作防备后,抽刀砍掉铜锁,再侧刀将木箱挑开条缝,慢慢抬起盖子。
趁着账内昏暗的烛光,瞧见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手腕还被铁链锁着。
是个女人?
呯的一声,谢从琰直接掀开盖子。
箱子里装的果然是个女人,此刻正露出惊恐的表情,仓皇失措着想要找寻遮蔽之处。
但这箱子无处藏身,不过徒劳。
谢从琰瞧见她的容貌后,微惊后目色骤冷,手腕一提,刀锋抵在她脖子上:“谁派你来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乔家小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