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自己劝慰之言说完,原本没有表情的寇凛蓦地阴沉沉冷笑,“我是有多无能,竟令你屡屡将安危寄托于天与佛?”
周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楚谣打了个寒颤,本想去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感觉到他的排斥,顿在了他膝盖上方。
“对不起。”不等楚谣将手收回去,控制住情绪的寇凛先出手捉住,声音温和下来,眉眼间带着懊丧,“我只是自责没有保护好你,你莫要往心里去,不然我会更自责。”
“我明白。”他能在发火之前先照顾她的心情,楚谣心中有些欣慰,“可这原本就是预想不到的……”
寇凛沉默,不是预料不到,是他没有主动去掌控。
他近来愈发觉得自己适合从商,愈发倦怠为官,其实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无法胜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
他从前做事喜欢破釜沉舟,喜欢出其不意,喜欢置之死地而后生,亡命的很。
可他现在畏手畏脚,只求一个“稳”。
尤其是之前金竹守城将楚谣给丢了之后,令他深刻认识到自己与从前已经不同了,行事作风必须有所改变,不能再亡命下去。
锦衣卫如同绣春刀,可他这柄刀已经不再锋利。
他想归鞘,但有人想他断刀。
今日在楚谣看来是吉人天相,在他看来是那贼老天又给他敲了个警钟。
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了兵器匣。
楚谣心头一紧,却看着他从底部摸出一个火折子般的东西,再走到窗口边,推开窗子。
只见一簇白烟火冲入云霄,原来是个释放信号的东西。
楚谣想不通,如今是在海上,释放的信号岸上是看不到的,他是在召唤谁?
“你没睡好,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寇凛走回来,仿若无事,“有我守着,你放心睡。”
“不用了。”楚谣不可能睡得着。
寇凛又拐回柜子前,将兵器匣背上身,回来将她拦腰抱起:“那走吧。”
楚谣问:“我们出岛去虞家?”
“出岛做什么?”寇凛在她额头吻了下,“我去帮你把簪子找回来。”
*
此时,柳言白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询问阿飞:“那是三和藩染谷家的少主?”
“是的。”阿飞在东瀛长大,对东瀛比对大梁了解,“染谷家与咱们天影是有往来的,需要属下去告知他们一声么?不然他们怕是要对您下手。”
“不必。”柳言白心烦,“他们若是下手,你只当不认识,杀了就是。”
阿飞垂首,正要说“是”,眼瞳陡然紧缩:“有人来了。”
柳言白猜着是寇凛,吩咐道:“你先藏起来。”
阿飞跳上天窗,屏息伏于房顶。
柳言白倒了杯茶等人,如今他真是一丁点也不想看见寇凛。
他原想策反他,可现在他自己都对天影充满意见。
策反的话渐渐说不出口了。
大梁能不能扶起来,寇凛这个为此努力付出过的人比他更有资格来评判。
自己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因为失望透顶,就给判了死刑。
就像寇凛让他去赚钱,他想都不想一口否决,还嘲讽寇凛“有本事你做给我看”好像是一个道理。
“老白。”没有敲门声,只听寇凛在外喊他。
柳言白起身去开门,瞧见他竟是抱着楚谣一起来的,微微一愣。
寇凛绕开他就往里走,将楚谣放在藤椅上。
柳言白尚未来得及关门,寇凛又走了出来,一掌按在即将合拢的门上:“帮我照顾她一会儿。”
柳言白觉得他情绪不对:“你要出岛?”
寇凛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杀人。”
“谁?”
“段冲。”
第137章 杀你
杀段冲?
手搭在门栓上, 柳言白站在门口, 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寇凛的模样谨慎严肃,完全不是开玩笑。
他想询问原因,可寇凛步履极快,已经走远了。
楚谣在房间里听见他说要去杀段冲, 同样满头雾水。
要杀人也是去杀曹山才对, 为何是杀段冲?
而且他哪里打得过?
柳言白唯有关上门回来, 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楚谣:“寇夫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谣微微后仰, 靠在椅背上, 目光有些闪躲:“他去帮我找簪子。”
“找簪子?”柳言白听的一头雾水, “找簪子和杀段冲之间有关系?”
楚谣垂着眼睛,许久才道:“我今晨沐浴时, 往发髻上戴了两根簪子,沐浴完之后,只剩下一根了……”
*
段冲住在岛外山脚下,靠山建造了几间木屋, 在孟筠筠没有住进去之前,他一直独居于此, 没有任何侍从。
木屋外除却背山的一面, 另外三面全都环着榕树林, 林中除设不少陷阱之外, 还有几支持火器的私军轮番巡逻, 以防止有人擅闯入内,打扰他的清净。
但寇凛下山去杀他时,他并不在住处,他正在山顶上的议事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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