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楚大背上了人命官司,过几日就要三司会审了,咱们等等再走,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
楚谣从哥哥身体里回来后,因为犯了腿疾,几乎没出过房门。而她父亲忙的脚不沾地,连着好几天都在吏部宿着没有回家。
谢从琰一样不知所踪。
楚谣也不想见他。
直到三司会审的前一晚,她父亲终于回了家,楚谣实在是坐不住,准备去问问情况。刚坐着椅轿出去院子,又见家仆慌慌张张的来报:“小姐,老爷前脚回来,锦衣卫就上门了,听说指挥使亲自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弹劾他们家老爷的折子满天飞,锦衣卫总指挥使找上门,谁能不怕?
连带着楚谣都有些许紧张,惴惴不安的回到房间里,吩咐春桃去前院盯着。
等了半个时辰,春桃神色紧张的回来道:“小姐,寇指挥使已经走了,和老爷一起走的。”又转身将房门关上,从袖笼下摸出一封信,“奴婢远远偷看时,那位段总旗忽然冒出来,塞给奴婢这个,还威胁了奴婢一通……”
楚谣拆开信封,是一张帖子,一个字也没有,只盖着大理寺的官印。
春桃看在眼里:“小姐,这是什么?”
楚谣将帖子放在桌面上:“进大理寺内听审的凭据。”
“听审需要凭据?”
“没有帖子,只能站在正堂外。”手指点了点帖子,楚谣道,“有了它,可以去正堂里面坐着听审。”
太祖亲自制定的《大梁律》在阉党把持朝政那阵子,几乎被废成一纸空文。阉党倒台以后,圣上将《大梁律》进行修改,重新推行。为了令百姓尽快熟知新律,圣上也是煞费苦心,下令除了涉及军政的案子,一律公开审理,百姓皆可去听审。
前任大理寺卿更是别出心裁,直接在公堂两侧设座,邀请京中名士前去听审,以表现自己的公正不阿。
此举深受圣上褒奖。
春桃问:“小姐,您要去么?”
“当然去。”楚谣原本就是要去的,她父亲和小舅舅身居高位都得避嫌,她怕什么,“父亲没有嘱咐我不能去吧?”
“这倒是没有。”春桃摇摇头,“那奴婢先伺候小姐歇息,明早怕是得早起。”
“恩。”
……
不知是自己心绪不宁,还是感应到哥哥极度紧张的心情,楚谣辗转反侧,一夜不成眠。
翌日天光熹微,楚谣换了身素净的袄裙,带好了帷帽,早早乘坐马车出了门,前往位于阜财坊的大理寺衙门。
刚拐进街道,马车便走不动了。
楚谣掀开帘子一瞧,只见衙门门前的街面上挤满了百姓。
三司会审每年都有几次,往常来凑热闹的百姓并不多,然而楚箫身为吏部尚书的爱子,又曾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好奇的人自然不少。
“才子……”楚谣禁不住苦笑。
从前每每在考核中夺魁,她总是信心膨胀,自认往后入了官场,定能助父亲一臂之力。近来才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啊,不过是个擅长考试的书呆子罢了。
马车停靠在临近门口的路边,楚谣下了马车。
在春桃的搀扶下,往衙门口走过去。
前方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推搡之下,有个屠户般的大汉朝着楚谣这边倒了过来。
“小姐小心。”春桃赶紧护着,楚府负责保护楚谣的六个家仆也挡在了前头。
但那汉子却忽然“噗通”跪倒在地,抱着膝盖呲牙咧嘴:“哪个兔崽子打我?!”
楚谣透过帽纱瞧一眼地面,在那大汉脚边,有一块儿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鹅卵石。她略一恍惚,想起自小就爱坐在树杈上拿弹弓欺负人的虞清。
但他人在福建,没听说回京来了。
楚谣下意识的往街边的大树杈子上扫了两眼,才走进大理寺衙门。
此时尚未开审,春桃和家仆们留在院子里,她拿着帖子进了正堂。在左右两排手持杀威棒的衙役身后,靠墙摆着一些圈椅,已有不少人入座了。
她腿脚不便,在最靠外侧的一个空椅子上坐下。
刚坐稳,就感受到数道凝视而来的目光。
毕竟堂上如今只有两个女子,而她即使遮着脸,也能被众人猜出是谁。
哥哥受审,妹妹来听审,即使未曾出阁的女子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众人也认为是人之常情。多半是想瞧一瞧她的容貌,是否有传闻中那般天姿国色,见她始终不摘帷帽,便索然无味的移开了视线。
唯有一人一直盯着她,正是这堂上听审的另一名女子。
楚谣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因为那女子帷帽轻纱后的眼睛,充满了侵略性。
但她并没有挑衅的回望过去,淡淡然点头示意。
那女子竟然起身,一连绕过几个人,坐在了楚谣身边的空位上:“你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楚谣?”
“小女子正是,不知……夫人如何称呼?”楚谣见她身上的袄裙配色虽然简单,料子却是贡品,再看她不曾垂发,应是已经嫁人,心中隐隐猜出了她的身份,定国公府的宋嫣凉。
果不其然,听她淡淡道:“今日主审你哥哥案子的大理寺卿裴颂之,是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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