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月娘一直好奇张秀身上发生过的事,其实她更好奇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只是她不敢探究,她不知道如果真相被揭开,她是否还能承受。
铎月娘往着窗外满地的枯叶残花,心里也是一阵凄凉,本应该是亲密无间的两人中间隔了太多的嫌隙,还要携手到老实在是一件为难的事。
走神中,皮逻阁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月娘真不记得当年碎石阻兵的事了吗?”
铎月娘面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神色平静的道:“那年我也不过五岁而已,许多事都是听大人们的,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然后转过身,面对着皮逻阁,笑道:“三郎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好奇菩萨的真容吗?”
皮逻阁笑得温和,“没有见过,自然要多好奇一些。”
铎月娘道:“可惜我也没见过,不然可以仔细的与三郎听。”
皮逻阁便笑笑也不话,如此试探了多次,见铎月娘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眼见无法突破,只得把这个话题撂下了。
八月中秋一过,府里热热闹闹的挂起了红灯笼,到处一片喜气洋洋,杨秀莹便在这喜气里,嫁进了蒙舍府,成了皮逻阁的妾室。住进了被装点一新的幽兰阁,铎月娘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倒也与这新人相安无事。
杨秀莹因为是庶出,求的也是妾位,张氏到没有为难她,只吩咐了她无事少出门,也便揭过了。只铎月娘当时是以妻位进门,如今却不见杨秀莹来拜鞋,以前因着彩凰在,一直没有名分,只被人称一声娘,时至今日,皮逻阁成了少主,她也还是娘的位份,并不是少夫人,绿桃每每起都要气一回,铎月娘只是笑她庸人自扰,“一个名份而已,没什么要紧,如今还好好活着,很好了。”
绿桃有些不高兴,“也就姑娘看得开,如此大事也不当回事,只等哪天又有新人进门,夺了原本属于姑娘的东西,只怕姑娘哭都没地方哭去。”
铎月娘淡淡一笑,“我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可以肖想的,如今这样也好,毕竟我不能把刀对着自己的兄长呀,那简直就是在剜我的心,果真那样,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绿桃却是一呆,她一直只想着铎月娘在蒙舍处境艰难,却不曾想到这一面,如今听铎月娘一,也不由跟着难过起来,“以前奴婢总是羡慕姑娘有个好父亲,不愁吃穿,又有哥哥护着,只到了蒙舍,奴婢才知道姑娘也是个命苦的,奴婢好歹有姑娘疼惜,姑娘除了娘家的两个哥哥和姐姐,却是再没人疼了,只可惜他们也离的远了,如今看来,姑娘竟是比奴婢还要艰难。”着眼眶红红的,泪水要落不落,让人看了着实可怜。
铎月娘笑看着绿桃,“瞧你,多大的事,也能把自己愁成这样,日嘛,不就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吗,我除了凤儿,如今可是什么都不怕了。”
自从有了嫌隙,铎月娘也不在把皮逻阁当成自己唯一的依靠,又因着新人进门,索性也不大把皮逻阁放在心上,每日只带着自己的孩过日。新年便在怀疑和猜忌里过去。凤儿已经快四岁了,最是调皮的时候,整日里闲不住的往外跑。
那天乳母王氏带了他回来,他抿着嘴不闹也不话,铎月娘很奇怪便问他:“凤儿今天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阁罗凤纠结了半天,问道:“娘亲,什么叫成亲呀?我的母亲有几个?”
铎月娘一愣,有点搞不懂他的话,只好道:“凤儿的娘亲只有我一个,我便是你的娘亲。”
阁罗凤脸上表情一松,撇嘴道:“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是骗,她欺负我,以为我不懂。”
铎月娘笑着抱起阁罗凤,“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欺负了我的凤儿。”
阁罗凤到底年幼,也伸出他细嫩的胳膊,亲昵的搂着铎月娘的脖,道:“今天孩儿在花园里看到一个女人,她父亲很快要娶她当夫人了,以后她就是我的母亲、还要住进我们的院里。我才不要她当我母亲呢,我也不与她同住。”
铎月娘心里一惊,微笑道:“自然,我的孩儿只能有我一个娘亲,我们是要住在一起的。”
铎月娘示意乳娘把凤儿带了下去,给嫣然使了个颜色,这丫头就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嫣然绞着手绢,忐忑的道:“主,打听到了,是原媛。今天郎君便是遇到了她,她拉着郎君了好些话。”
铎月娘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便让她下去休息。当皮逻阁要娶自己曾经的大嫂原媛为平妻的消息传到铎月娘耳里的时候,她也实在是震惊了一下。虽然知道这片土地上生存艰难,有承父妾,或者弟承兄妻之事,就如同她们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但是她毕竟接受过传统的高等教育,一时只觉得这事真让她恶心。
然而她并不意外,那年的赛装节,他不是默默的跟了几条街。那些梦呓,铎月娘当时就懂的,而她当时只是感叹这世间怨偶真多,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们能结秦晋之好,而她却成了多余的那个。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叫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则成了事故。世间之事便是如此的奇妙,每人心里那些不清道不明的阴私,更是让人可悲可叹。
“绿桃,把我的琵琶取来。”她一直觉得琵琶的声音太过铿锵,可她却一直喜欢它的铿锵,总觉得那样的声音入耳,才又几分不折不挠的味道。以前在浪穹还下了功夫学了一段时间,来到南诏几年却是再没碰过,她总觉得不管生活有多难,她都能很好的活下去。然而,这一刻她的心真的痛了。以前她不难过是因为她或许不爱他;以前她不嫉妒彩凰,是因为她知道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彩凰;杨秀莹进了府,她也不嫉妒,因为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工具;可是原媛不一样,她真的不一样。她还记得那天皮逻阁与她,“月娘,蒙嶲民心不稳,阿媛是稳定民心的希望,蒙舍不能乱,娶了她,蒙嶲就是她的嫁妆,你放心,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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