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静默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妪走出人群,未语泪先流,“我的儿赵璨给德源府送牛奶,她牛奶少了,肯定是被我们克扣了,当场把送奶的五个人都打死,然后弃尸荒野,我们在家里等呀,等到天黑都不见回来,乡亲们举着火把寻了一夜,最后在乱葬岗,发现他们已经被饿狼啃食,尸体都残缺不全。我老妇今年已经五十三了,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无所依,还看到儿死的那么惨,你为何不直接杀了老妇我,至少我可以免了这丧之痛。”老妇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阿静的罪行,一起被打死的那几个男的家属也站了出来,纷纷指责阿静没人性。
等她们的情绪平静下来以后,又站出来一个妇女,约摸三十左右,脸庞瘦削,下巴略尖,“我的丈夫叫尹书園,略识得几个字,在赵家大哥出事以后,他要去问问诏主为何如此对我们,便随着送奶的一起去了,回来的时候是被拖回来的,被拉在这个妖女的马车后,他被拖行了一路,肚皮都磨破了,肠拖了一地,到村口,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生生挨了一天,才痛苦的去了。可她还不许我们收尸,我们送的牛奶酸了,神女不满意,把那天送牛奶的五个人,还有我家男人,挂在村口大青树下,天气不好,时晒时雨,还有成群的乌鸦来啄着他们的肉,他们身上的肉一块块的烂了,一块一块的掉下来,我每日里必定是要去看上好几回的,每每见有肉块掉下来,都赶紧捡了。我们只敢一块一块的捡着他们身上掉下的肉呀,我多么的希望他的肉能掉的快一些,骨头也散的快一些,那样可以早些帮他们收尸。”道最后,她早已泣不成声,另几个妇女都掩面哭泣,那是哭不尽的哀伤,有失去亲人的痛,有看着亲人受苦的伤,有看着亲人不能入土为安的怨,都在一声声的痛哭里泄露。
皮罗邆拳头紧紧握起,指节泛白,铎月娘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但是她不打算阻止村民,她希望他们能勇敢的站出来,把自己心里的怨和痛都出来。今天的事不让他们发泄了心里的怒气,只怕以后会闹出乱来。
尹玉梅扶着高正,慢慢走了出来,短短一段距离,高正早已面色惨白,冷汗直流,想来伤口还痛的厉害,他依然努力的站直了身,不卑不亢的道:“少主,我们昨天早上送牛奶到府上,一路都把牛奶保护的很好,到了府门口的时候,一片树叶飘落到牛奶里,我急忙捡了出来,可巧被阿静看到,她便我们故意污了神女的牛奶,不由分辩便是每人刑杖二十,可怜我们都是有父母孩儿的,我们躺下了,一家的负担都压在了女人的头上。”高正虽然一直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皮罗邆双手背在身后,低下眉眼,“虽然你们是佃农,但是阿静也不过一个奴籍丫头而已,竟敢如此胡作非为,死十一人,伤五人,如此罪大恶极,点了天灯也不为过。”
阿慈的身晃了一下,又努力站直。阿静听到她要受的刑罚,忍不住哆嗦起来,她大叫道:“少主,你不能如此对我,奴婢对你一往情深,为何你总看不到,为了你,奴婢多次违逆了南诏的意思,受了多少责难,少主,您不能这么无心无情。”
阿慈身又颤抖了一下,此刻却是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那是她最得用,最合意,也是她当姐妹一样对待的丫头,不想竟也对她的夫君藏了心思。她试着伸手,想抓住什么,抓了几次都抓了个空,最后一个丫头,机灵的凑上去,扶起了她。阿慈的手很用力,抓得丫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扶着颤颤巍巍的阿慈上了马车,车夫一拉马缰绳,呦呵一声,车轮缓缓转动起来,带着阿慈离去,只留下一路尘灰。
皮罗邆仿佛没听到阿静的话,也不耐烦理会她,一个贱奴而已,没什么大步了。他转过身看着铎月娘,柔声问道:“月儿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铎月娘摇头,“没有,估计还在那头,”铎月娘指向南方,“不过找到个好吃的玩意,五哥可要尝尝?”
皮罗邆眉头微皱,直接忽略了她手指的方向,“什么好吃的玩意,可是你做的?”
铎月娘点头又摇头,“算是,也不是。是五哥的民聪慧,那东西真心不错。”
“了半天,你还是没是什么东西,让我好奇的紧。”皮罗邆微勾着唇角,牵出一抹浅笑。
铎月娘伸手指着尹玉梅道:“在玉梅家呢,可要过去看看?”
皮罗邆抬头看了看天时,点头道:“有点时间,走一遭吧!”话的平静,仿佛他与铎月娘的碰面,只是偶遇。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听到下属来报,铎月娘杀了人时,吓得他丢下一堆公务,便急急的赶了过来,他不怕她杀人,铎月娘不是个嗜杀之人,他只是担心她遇到危险。
皮罗邆如此巧合的出现,铎月娘心理明白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肯定派了人保护她,可她一闭眼,都是绿桃和阿城那一身的鲜血,不找到香花,她无法心安。罢了,先做自己的事,亏欠了皮罗邆的,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还。
尹玉梅忙扶着高正在前头引路,皮罗邆见高正走得吃力,眉头微皱,李德手一挥,“你们几个,去帮一把手。”几个随从略一犹豫,寻思着要不弄条春凳过来,好抬了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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