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只做不见,低声道:“这簪是娘的心爱之物,陪了娘许多年,今天送给你,千万别弄丢了。”
铎月娘轻轻点了点头,最后挤了一句,“娘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吃好穿暖睡饱。”
张秀别过脸去,半晌才微笑着点头道:“好,你放心。”顿了一下继续道:“娘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眼睛疼的厉害就不送你了,马车在门口等你,你自去吧!”
铎月娘提着衣摆跪下,恭敬的给她磕了三个头,道:“孩儿去了,娘多保住!”完也不看她,急急的夺门而出,不用看也能知道,张秀如今的状况,她肯定是背过身去,消化着心里的恨。她的心伤,铎月娘如何能不懂,与其是害怕面对张秀的伤心,更不如是害怕想起千年后的亲人的绝望。如此留恋下去,她肯定会失了献祭的勇气,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或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这里很好,可千年之后的世界她更是怀念。
到了府外,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哪里,皮罗邆坐在轮椅上,他的脚伤还不曾愈合。祖父丰时、时罗铎和咩罗皮都站在门口,见铎月娘出来,祖父叹了口气:“去吧,千万保住自己!”
时罗铎闭了闭眼,沉声道:“五郎,月娘,给祖父磕了头再走吧。”早有厮在地上放好了蒲团,扶着皮罗邆跪在蒲团上,铎月娘也规矩的跪好,皮罗邆借着宽大的衣袖和她的衣袖交叠,只觉手一热,却是他握住铎月娘的手,他们一起磕了头。站起身来才发现大人都别过了头去。远远的门里,施玲儿和张秀却是早已泪流满面了。张秀嘴里着不送她,到底心里还是放不下。
铎月娘心里一丝暖意浮了上来,这是她的亲人们。铎月娘伸出手,帮着厮一起扶起皮罗邆,轻声道:“五哥,我们走吧!”
皮罗邆微微点头,任由厮把他抱上了马车,刘隽手一抬,车夫一声驾,马儿便带着他们往南走去。铎月娘忍不住掀了车上的窗帘,只见门口的石狮,在朝阳下泛着淡淡的白光,显得威严肃穆。几个笔直的身影如点苍山一般,耸立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去,几个柔美的身影微微颤动,似是在哭泣。一阵风拂过,乱了一树的梨花。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洒了一路,似在给他们送行。
铎月娘压下心里的感伤,笑着道:“哥哥和姐姐也不来送送我们。”
皮罗邆伸手,理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淡淡的道:“你怎知他们不来送我们!”
铎月娘怀疑的看着他:“五哥见到他们来送我们了?我刚才可没见到他们。”话才完,马车拐了一个弯,只见玉娘和铎罗望共乘了一骑,正在拐弯处等着她们。铎月娘不由叹息道:“五哥睿智!”
皮罗邆也不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又闭上了眼睛。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走着,铎罗望和玉娘也不话,只是一路默默的跟着,直到出了宁城。车夫一甩马鞭,车便加速驶了出去。铎月娘一直打着车窗上的帘,看到铎罗望也一夹马腹,马儿载着他和玉娘也跟着跑了起来。他们跟着马车跑了很远很远,最后他勒住了马儿,玉娘转过身,伏在铎罗望肩头痛哭,肩膀耸动,远远的,风里有她的呜咽声声,一声声哭碎了人的心。她们的马车渐渐跑远,那两人一马仍矗立在原地,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车拐了个弯,那两人就彻底的看不见了。
铎月娘最是坐不住,扭呀扭的,扭了半天,终于问道:“五哥,邆赕不是早就收回了吗?为何还要听李知古的指派?”
皮罗邆无奈的叹息一声,“是回到了我们的手里,不过我们毕竟是大唐分封的刺史,隶属大唐,他是督军,要想给我们捏个罪名实在容易,如今我们处于弱势,只能趋利避害,徐徐图之,如今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只等我父亲从大唐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哎!”铎月娘叹息一声,双手托腮,“大唐山高路远,等伯父从大唐归来,我们俩肯定连渣都不剩了。”
皮罗邆沉默了,如今他们走在了送死的路上,将来的事谁清楚。铎月娘完,也自知失言,只能闭上了嘴巴,心里却是盘算,是不是自己改变了历史,所以搅乱了皮罗邆的命运,据记载,他应该还有三十年好活,哎!
山路难行,皮罗邆脚伤才刚复原,还不能行走,他们只能靠着马车行走,终于在晃悠了三天后,到了德源城。
刚进德源城铎月娘就发觉到皮罗邆细微的情绪的变化,整个人唇抿得死紧,脸色惨白,言语全无。他很紧张,这是铎月娘的念头,不由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五哥,别怕!”
皮罗邆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嗯!不怕!”
刘隽把她们送到了德源城门口,就被李知古的人把他们拦下了。铎月娘和皮罗邆被带进了德源府,护卫换成了家丁,一路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刘隽带着护卫稍微休整之后,返回了浪穹。铎月娘想起在宁湖边听到的话,觉得藏拙或许对她们有利些,便紧紧拽着皮罗邆的手,不离开他一步,装出胆怯的样。皮罗邆的反应也很快,马上就拍着她的背不停的安慰着,“月儿,不怕,不怕!”
过了良久,门才被打开,一个宽脸方额留着大胡的人带着侍卫走了进来。也不看他们一眼,神气的端坐在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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