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口中的语气简直堪称不屑,完全无视了自己其实是个女人,而那个被自己称为小体格的,则是个男人。
而何平戈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军装后,也就放弃了和她争辩到底谁是小身板这回事,毕竟何平戈自己虽然也有点功夫底子,但都是戏台上为了好看才练出来的,估计要实打实的打起来的话,何平戈赢得机会可不大。
略微有些犹豫的摸了一下身上的大氅,何平戈有点迟疑的问道:“那您?”
☆、第十章 危险
要知道眉县冬天的天气是绝对算不上暖的,尤其是这一冷一热的,最是容易感冒,何平戈虽然不与顾念争辩,但他心底还是存了那么点的绅士风度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但是他从洋电影上看到过。
这符合他这个人的一贯作风,所以他也乐得学一学,于是他当即便想把肩上的大氅解下来,可还没等他动作呢,他的手就被顾念按住了,顾念颇有点不耐烦道:“本来就是给你带着,这么雪白的玩意儿我穿不了,太不耐脏。”
本来就是给你带的?何平戈因为这三个字而发了一下呆,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您的意思是,把这个给我?”
“废话。”显然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的顾念侧目掀了他一眼,只甩给了他两个字。
短短的两个字让何平戈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的,忍不住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在屋里的小心思,当下便有了些愧疚,推辞道:“这太贵重了。”
一件衣服磨烦了这么久,顾念是有点恼了,嘴巴砸了一下,语气也不好了:“让你穿你就穿着,别磨磨唧唧的,上车。”
正巧顾念将发火没发出来的时候,之前在这等着的车就过来了,顾念甩下这句话后便扭身上了车了,何平戈在原地站了两秒后,也只好无奈的跟着一起上了车。
何平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觉得这顾念的性格还真是有点怪,一时看起来是个蛮不讲理,可一时却还有那么点照顾人的心思,也真的是想不清楚她怎么样。
何平戈一边自己这边纠结中,一边去看顾念,顾念看起来的心情也不大好,靠在门边上看着外面,也不说话,紧锁着的眉头昭示着人此刻的招不得惹不得的。
天地良心,顾念这也郁闷着呢,她之前没怎么听过戏,也不大捧戏子,最近才开始有了这么个打算,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个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的人,看着脸倒不是个蠢人,就是总惹人生气。
不是说捧戏子都得送东西吗,听说还有直接跟他们要东西的,可这个人怎么回事,给东西还不要?
是嫌弃不值钱?还是故作矜持?
带着这样的心思,顾念侧头去看向何平戈,而意外的是,何平戈居然也正在看着自己。
何平戈是看着顾念看着窗外才打量她的,却没想到被顾念抓了个正着,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了,笑了笑强行找话题开口道:“您想吃点什么,我在眉县待了这些许年,也算了解一点,不如我给司令推荐几个?”
顾念上下打量了何平戈一眼,心道这倒是和他们说的有点相似了,这人是在讨好我?眯了眯眼睛顾念将自己神色掩藏,往后一靠:“不用了,酒店订好了,你跟着去就行。”
何平戈也是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来防止尴尬,这时听见无需自己真的介绍,倒是也觉得轻松,便应道:“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何平戈这一声答应应的太干脆的,顾念又重新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道:“晚些时候你回去把你觉得不错的酒楼写给我,我以后要用。”
想法变化之快,前后连一口茶的功夫还没有呢,何平戈心中吐槽,嘴上却依然微笑:“好。”
顾念心满意足,重新闭目养神去了。
小洋车开的平稳,车里又安静的厉害,久而久之,就连何平戈也觉出来了两分困意,靠着车门也迷迷糊糊了起来。
没办法啊,即便是成了角儿,该练的那些基本功也是一个都不能少的,有人觉得唱戏简单,扯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唱两声,甩一甩袖子就算是完事了,殊不知那背后的汗水流了多少。
舞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个甩袖弯腰,何时该啼何时该笑,几时眼波流转,几时怒目圆瞪,都是一字一句写在戏折子上传下来的,一个字也不能错,一个词也不能改,每个鼓点都该明明白白的踩好了。
这是基本功,也是何平戈打小让师父拿着刀坯子逼着练出来的,一个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这才练出了今天名扬周边几个县的名角儿,何老板。
何平戈知道那会儿有多苦,也知道那么多弟子,能熬出一个自己不容易。
读书人讲究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唱戏也是一样,有句话叫做,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晓,三天不练观众明白。
而观众要是明白了,你这场戏唱的,也就到头了。
何平戈不希望自己落到那个境遇,他也知道现在方圆数十个县里,到底有多少人憋着劲头想要把自己整下去,他不想下去,所以他就只能通过这样苦练的方式来让自己变的更熟悉戏曲。
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名头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刚刚在森林里扎根的小树而已,他周围数不清到底多少和他一样树,有的说不定比他还好,但只是他运气好一点,才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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