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戈的面上露出一点饶有兴趣的样子,他的手指摩挲着纸页,从旁人的角度看上去竟是十分感兴趣的问道:“我若是不去,他们打算如何?”
戏班主愣了一愣,这倒是个送命题,日本人的凶残远近闻名十有八九是讨不了好,可这一次前来请人了什么大佐又似乎假模假样的学起了华夏礼仪,恭恭敬敬却不免想是戏本子里先礼后兵:“这……那边没说,但是请您唱戏的礼,都已经送过来了。”
戏班主一指门口的大箱子小盒子,看起来竟是堆了半人多高,何平戈对那些东西起了些兴趣,走上前随便打开了一个盒子,入目所见都是指头大小的珍珠,圆润通透,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何平戈的确是喜爱这些东西的,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唱戏的戏服上,若是能够镶嵌一些这东西,看起来必然会贵气的多,质感也一定要比塑料或者染色的小木球要好上许多。
何平戈略微的眯起眼睛来,随便从箱子里捻了一颗,触感温润,竟是比肉眼所见要好上许多,便不由冷哼了一声,将那珠子重新丢回到了盒子里:“倒是下了不小的本儿。”
戏班主原本见何平戈去看箱子里的东西,以为这事儿有戏,还没有松下一口气却不料何平戈这转瞬之间又变了脸,只好不着痕迹的劝道:“听说那明藤靖安是个爱戏的人,对过咱们中国的国粹,更是十分喜爱,所以……”
戏班主知道何平戈是个爱戏的人,这些年虽是不上台唱戏了,可是自己将之前存的钱拿出来,养了不少的小孩子一起学戏,言传身教,身段一点也不比当初差,偶尔有老戏迷病重了,心里念着何老板的一出穆桂英,他也是肯素衣青衫的唱上一场的,这次之所以不肯给明藤靖安唱戏,说到底就是看不惯那些人罢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戏班主这会儿才含了小心规劝的意思,希望何平戈不要执着与此。
☆、第一百九十七章 算命吗
其实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何平戈便已经猜到了戏班主的意思,带了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将那话接了下去:“你是说,这个明藤靖安是因为喜欢京剧,所以这才对我这般客气?”
话都说的明白了,那戏班主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直接点了头,也打算明人不说暗话,他又擦了擦汗将手巾收起来:“是,何老板,依我看,咱们还是别惹了那边发发火才好,咱们现在这里又没顾司令镇着,若是出了点事,只怕……”
何平戈的目光在听到顾念两个字的时候,微微的闪烁了一下,包括眉县的人也都是这样,自从顾念走了,才知道了顾念的好,顾念之前在眉县的时候,眉县虽是一块香饽饽,却也没人敢动,可是后来顾司令走了,眉县换成了是楚军座的人监管着,虽然也无大事,可是时不时的马匪骚扰,却是少不了的。
包括这一次日本人前来,眉县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想,也就是顾司令不在这里,若是顾司令在的话,这些人只怕是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何平戈只是这样想一想,便忍不住的带出了一点笑来,只是这点笑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似得:“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我就不信他们还翻得出花儿去。”
何平戈这话带了冷意,戏班主听的这话似乎是没有了回缓的余地,便不由的叹了气:“哎,您这脾气,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这两年战乱的厉害,原本不见老态的戏班主,两鬓上也染了白,何平戈也算是与他相处多年,见他叹气,也是不忍的,当即便轻轻的缓了缓神色,温声道:“连着东西一起,回了去吧,告诉他们,要听戏到园子里听来,我已经两年不长了,再唱也不是当年的样子,再平白坠了当年的名声。”
何平戈到底是给了戏班主和那个明藤靖安的面子,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想唱,而是假借了身段不如以前的说法,反正何平戈这两年没唱戏,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个明藤靖安若是有心的话,自然是一问便知。
戏班主心头松了一分,给了两份情面却拿不准对方琢磨的出来么,或者是那群野蛮人会不会不领情,仍是有些担忧着道:“何老板,这…这能成吗?”
何平戈轻轻的笑了一声,伸手去扶住了戏班主的肩,手指在他的肩甲上面攥了攥似乎拔起了一点气似的,语气是更加的温和坚定安抚着人心道:“讲明了是我的话,便是问责,也落不到你们的身上。”
这句话说的戏班主的脸色变了变,他连忙反握住何平戈的手臂解释道:“何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要是说起对这日本人的恨和瞧不起,大家都是一样的,戏班主又如何会是无知无觉的呢,只不过戏班主毕竟和何平戈不一样,不是一个人,他手底下那么多的人,若是一有差错,祸及的便是一大家子的人,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何平戈一听这话就笑了,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戏班主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的好人,可是却对于能帮的人,从都是尽量的帮一把,绝不会做出这样撇清关系的事情,道:“我知道,只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讲明白了,不会累了大家。”
戏班主默默的叹了口气,也是有些无奈的,只可惜现在的世道,却是不由人的,只得道:“我先按照这话回了,那明藤靖安听说会在眉县停留蛮长的一段时间,估计这段时间怕是安静不了了。”权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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