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才坐下来没多大一会,便听着顾念过来了,随着顾念一起过来的,还有之前那些首饰盒子。
不知道是不是顾念这次带来的人多的缘故,他们甚至都十分好心的把那些戏友送的花都带进来了,足足占了屋子的一个角儿去。
顾念和何平戈的耐心都极好,他们等得了那些搬运东西的人都退出去了,两人都安安静静的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何平戈是在卸妆,顾念则是单纯的握了根马鞭子一边把玩一边瞧着何平戈。
顾念现在做的这把椅子是把藤椅,泛着点儿凉劲儿,若是夏天坐的话肯定是凉快的不得了,但是现在嘛。
顾念之后暗自庆幸自己今个儿的衣服穿的还算是厚实了。
有点不舒服的在椅子上扭了两下,顾念听得耳边那些人的声音确实走远了,这才半真半假的气道:“刚一见面就丢了我在前面,你倒是好狠的心啊?”
何平戈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脂粉底下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左右你我皆知,你是指定不会安安分分在前面待着的,索性这里还好说话一些。”
顾念倒是想要反驳,但她此刻坐在这里的这个画面,就足以证明了何平戈的话,顾念反驳没了底气,就只好皱着鼻子发问:“我就这么不守规矩?”
一向听习惯了顾念下命令的口气,这会她语气里带了那么点委屈的意味,让何平戈有点想笑,他有意打趣道:“我还以为司令是觉得自己不拘小节。”
顾念先是一顿,估计这是想反驳来着,可有想起什么似得,借坡下驴,大笑起来:“知我如你,我确实如此。”
何平戈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拧湿了帕子去一遍遍的擦自己的脸。
京剧里除了好嗓子和好身段之外,一张好面容也是非常重要的,最不济,也得有张好脸谱。
其实脸谱是个蛮麻烦的事,夏天吧,一身行头热的过分,汗珠子顺着脑袋往下出溜,旦角的脸多是脂粉化的,被汗珠子一冲,往往就化开了,在脸上晕的这一道那一道的。
这要人白点还行,隔了远看不见细节是怎么个情况,这要是人黑,打老远就嫩看见这脸给斑马似得,还不叫观众直接就骂了娘啊。
冬天倒是好点,正是冷的时候,行头厚也不觉得怎么,穿在身上就权当是保暖了,妆也不至于掉,唯一麻烦点的就是脸一干,上妆不大服帖,夹着脸上翘起来的死皮,一眼看过去,跟个敷了粉的土豆似得。
何平戈一开始的确是被这事困扰着的,只不过他是个精益求精的性子,自然不肯在这等小事上出了纰漏的,索性就拉下脸面,去询问那些会化妆的女孩子,试了很多回后,才发现若是把这些脂粉里搀上一点桂花油,精确好比例,调的类似于油彩似得薄薄的涂在脸上,再把脂粉敷在上面,就基本上很难掉妆了。
不过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妆虽然是不掉了,可这也就导致了何平戈每次卸妆的时间更久了。
何平戈这会也不对着镜子了,反正油脂是得慢慢捂开的,他一手拿毛巾贴着脸慢慢的化着,一边问:“司令回来多久了?”
顾念漫不经心的在屋子里寻摸了茶壶给自己倒茶,熟的跟自己家似得:“刚回来,听说何老板开始唱戏了,我就来捧个场。”
何平戈回来是件大好的事,不单单是观众们高兴,就连这些小龙套也高兴的不得了,伺候的比平时精心的多了,何平戈这才下戏,屋子里的茶就已经泡好了,现在正好是个不冷不热的温度,入口暖和,又不烫喉,顾念忍不住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只觉得何平戈这里就是好,连一杯茶喝在嘴里,都是舒心的不得了的。
何平戈看着顾念跟个窝在热炕头似得猫那样弯了眼睛,居然很有一点可爱满足的样子,便更想打趣了:“得亏我今个唱的不是穆桂英,不然还得让你给我吓的进趟医馆儿。”
其实说是打趣,但何平戈不得不说,自己居然也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可以称为心疼的情绪存在,毕竟两个县城之间的距离不近,顾念这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连家也不回就过来给自己捧场。
而且,想必顾念也是清楚的知道县城里现在都在传什么,无非就是些什么何平戈不被顾念重视,什么好嗓子也不过如此的话。
顾念今次这么一来,基本上就是把这些话都推翻了。
顾念这会软绵绵的窝在藤椅里面,舒服的直晃荡脚,不过也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听着何平戈又拿自己之前的事来嘲笑自己,顾念有意道:“哪里劳得何老板大驾?我把人给你请过来就是了。”
“可别可别了。”顾念这么一说,何平戈就想起来自己当时在这里被周大夫上药,还问她拿了砒霜的场景了,忙直接告了饶。
帕子一遍遍的拧过,何平戈看着帕子逐渐带下来的颜色越来越少,就知道擦的差不多干净了,随便将帕子往水盆里一丢,便在顾念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顾司令今次战役如何?”
“还成,刘大脑袋是彻底死透了,以后麻烦就少的多了。”顾念懒洋洋的回答,然后朝着那几个装着头面的匣子努了努嘴:“这么,这就是从他那小库房里取来的东西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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