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勉派人回来仔细说了阿一的事情后,我便让凌铮在宴会结束后跟上了崔氏,天亮时应该会有回音。”
“把库房里那尊紫玉千手观音和吴道子的云哥寺图鉴,还有那株长白野山参送到宫里给陈贵妃,就说本侯今日见小皇子聪明伶俐很是可爱,略表心意而已。”景渊略一沉吟,又说:“谢鲲那边”,你也去走动一下,在他当宰相之前,内务府的王承德是他的门生,这点薄面还是会给他的。”
沈默喧一一应下,想了想问:“其实,镇南王那边……”
“谢鲲欠我人情,而且尚算坦荡之人;镇南王,我至今还看不透他,能不惊动最好不惊动,听说他抱恙在身,今日也没出席百日宴。”
沈默喧见景渊单手支额满脸倦容,不由得安慰道:“侯爷放心,阿一不会有事的,上回楼船爆炸她仍能死里逃生,这一次……”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景渊打断他的话,“宫里的女人都不是善与的主儿。”
“这件事,除了崔氏和琼华夫人,应该还有人知情。”沈默喧道,“虞公子那儿是不是再问仔细些?”
景渊轻叹一声,把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沈默喧,道:
“想不到我今日见到苏宛,竟然是最后一面。”
“那凝霜公主呢?”
景渊疲累的闭上眼睛,“我太熟悉她了,要帮我的早已开口。不管她是否真的出于好意把阿一接入宫并且对此事一无所知,她都不会帮我。换成是你,等一个机会等了三年,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会白白放过?”
“侯爷不若想办法见阿一一面问个清楚?”
“你觉得她会说吗?”景渊抿着唇摇头,“她甚至,可能不打算再见我了。”
半夜竟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一整晚,搅得人心乱如绪。
披衣起坐,惶然于纱帐随风拂动而枕衅空空落落,心里犹如有那么一处崩塌了陷落了,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碰。
不要为我去求任何人——被宫廷侍卫押走前,她无声的对他说了这句话。
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失落,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那么简单的一个人那么透明的一颗心,他征服过却没有珍惜,失去过却无法忘记,而今日,他又忽然看不通想不透了。
她隐瞒了什么,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又为什么不许他去求别人?
真的可以不去求任何人?她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过去那些冷静的筹谋算计只是为了一段早已成为历史的仇恨,当旋涡的中心是她的性命时,自己还能冷静下来吗?
阿一是真不打算再见景渊了。两日后内务府传出的消息竟然是阿一想见虞铭。
来的人却是司马凝霜。
内务府关押的都是宗族里犯了事的婢女姬妾,阿一单独一间牢房,牢房里飘着一股腐烂的木头气味,身下是堆干草,阿一坐在墙角,抱着膝面容却很是平静,当值的人恭敬谄媚地给司马凝霜搬来一张椅子,司马凝霜让身边伺候的丫鬟退下,整个牢室再无旁人才开口道:
“看来,你在这里还过的不错,没有半点不安彷徨的神色。”
“谢公主关心。”
“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样以下犯上意图谋害朝廷命妇,轻则判鞭型烙字,重则贬为官婢流放异地?十八姬,你以为景渊真能只手遮天护佑你?真是太天真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会担着。”她难掩青白的脸色和疲倦的容颜,鬓发凌乱斜倚在墙上。
“担着?我看你倒是心安理得,为什么要见虞铭?”
阿一看了凝霜一眼,道:“公主放心,阿一只是想请虞公子对这事情保密。”
“他不会来见你,不过,本公主可以保证,这事情没有任何人会说出去,只要你嘴巴严密。”
阿一点点头,接着便是垂眸不语。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本公主说的么?”
阿一摇头,“牢房之地污秽,公主千金之体,不宜久留。”
凝霜冷笑道:“你不求我救你出去?”
阿一摇头,苍白地笑了笑,扫过凝霜的目光似乎洞察一切,“不求。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两天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公主虽不似琼华夫人般污秽下流,但是对阿一总还是有着敌意的,阿一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公主对自己有怜悯之心。公主不管对阿一好还是不好,都不过是为了他而已,阿一不承公主的情,更不要他来替阿一还。”
凝霜脸色煞白了一下,怒极反笑,道:“你也知道本公主讨厌你真是讨厌的很?就不怕一杯毒酒要了你的性命?景渊是个善忘的人,对了,你听到琼华那个贱人所说的那些话并非事实的全部,今天本公主心情还不错,很有讲故事的冲动。”
阿一别过脸不看她,琼华说过的那些话,她并不想去回忆。
被接入皇宫,心中本就忐忑,太监引她到荷池边的凉亭还未到那里便被人唤走了,而她踱步至亭前隔着一丛竹树时便听到有女子孟浪的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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