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奶奶眼睛亮闪着,连连保证道,周守哲‘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个谨慎的,不过多嘱咐你一句,今天早上在东远楼碰到了大哥,他问起这差事的事,因为还没定下来,怕生枝节,我也没敢跟他多说,这事,你心里有个数。”
“嗯,爷想得是,这事还没定下来,哪里说的?我知道了,爷放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歇下了。
九月初,皇上传了旨意,委了诚意伯长子周守哲为吏部员外郎,诚意伯一辈子没领过什么差使,如今儿子头一份差使竟然是吏部员外郎这样的紧要去处,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邹夫人喜的连声念着佛,从接了旨,这嘴就没合拢过。
周守哲接完了旨,贡到了正堂,就忙着换了衣服,去福宁亲王府致谢了,这差使,要不是福宁亲王,哪里轮得到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后,和皇上自小交好的福宁亲王,顿时变得炙手可热,福宁亲王是皇家嫡支,大周朝开国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就封了世袭罔替的福宁亲王,如今繁衍到这一支,算起来,倒是皇上的叔伯辈,可年纪却和皇上差不多大,自小一处读书淘气,情份极好,到了成亲的年纪,自己看中了李太后、当时还是李嫔最小的妹妹,夫妻两个成亲后极是相得,只可惜到现在还没个孩子。
第十章
周守哲因和他在太学一处读过几天书,照周守哲的说法,一来是仰慕他人物风流、学问难得,二来是因他为人谦和,所以一心交往,其实吧,是这福宁亲王看着周守哲倒也算本份老实,一团和气,没嫌弃他是个没用的闲散子弟,时常搭理搭理他,周守哲能攀得上,自然是要极力往上攀的,这交往也就一直交往了下来。
后来皇上竟然既了位,连带着周守哲也走了运,得了这吏部员外郎的好差使。
周守哲从福宁王府回来,严厉交待着家人,切不可带出轻狂样儿来,诚意伯连连夸着大儿子‘有先贤之风,有名臣气度’,邹夫人忙着将儿子的话再严厉的转交待下去,周府上下,个个绷着脸,装着若有其事的压着喜气,可喜气还是溢满了周府内外。
静心院,小翎侧着身子坐在炕上,手里做着针线,瞄了眼懒懒散散躺在炕上,两只脚抬在窗台上,悠悠然看着本书的李燕语,叹了口气说道:
“二奶奶真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
“嗯。”
“就这么守一辈子活寡?”
“嗯。”
李燕语漫不经心的答着小翎的话,小翎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将书从李燕语手里夺了过来,
“姑娘,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听着呢!你要我守一辈子活寡,守就守吧,求之不得呢,把书给我!”
小翎把书放到背后,看着李燕语,认真的说道:
“二奶奶先跟我说完了话,书再给你。”
李燕语长叹着气,摊着手说道:
“你看看,我连你都管不了,还能做什么?就这么着吧,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现在这样的日子,别再生出什么枝节来,我就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那些什么夫唱妇随啦,封妻荫子啦,子孙满堂啦,有什么意思?到头来,不还是一抔黄土,然后化成了土?把书给我!”
“二奶奶!哪有你这样的!”
“小翎,咱们一处处了这么些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李燕语坐了起来,看着小翎,叹着气认真的说道:
“咱们也打听明白了,那个林姨娘,就是二爷早先定的那位林姑娘,和二爷是姨表亲,自小青梅竹马的情份,那林姨娘又是个才女,性子又柔顺,知书达礼啊,这周家上上下下,没个不喜欢她的,你说,我能压得过她?”
“又不是让你压过她。”
小翎低低的嘀咕着,李燕语斜睇着她,轻轻笑了几声,
“唉,小翎,你看,我要是压不过她,就得和她分享一个男人,这事,就算她肯,我也不肯!这个世间,别的都可以,就是这一件,不行!”
李燕语断然说道,小翎无可奈何的看着李燕语,
“我的姑娘,您这不是说笑话么?哪家没个三妻四妾的?这男人,姑娘一个人也侍候不过来不是,这女人来了月事,怀了孕,还怎么侍候?”
李燕语盯着小翎看了一会儿,突然绽放出满脸笑容,摊着手说道:
“所以啊,就这样最好,这一世,我就是要好好享受享受这份清闲无事,有美食,有闲书,春看叶夏看花,秋吃果子冬睡懒觉,就这样,好好的舒舒服服的享受了这一辈子,哪里不好?”
“那姑娘百年之后呢?”
“百年之后?哈,我都成土了,还管它百年不百年的呢,再说,我告诉你,人吧,真百年了,还不知道哪能呢,反正那些个什么三牲祭祀,都是活人想出来的!我只顾今生,不管百年!唉,说不定百年之后,我又回去了呢!”
李燕语探过身子,从小翎身后夺了书过来,往后靠到大靠枕上,正翻著书,小翎上前按住李燕语手里的书,
“可二奶奶也不想想,这样的日子,真能过长久?”
“能!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一,林姨娘是官奴,这奴籍一旦入过,就算有一天林家翻了案,林姨娘脱了籍,也断做不得正妻,这是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二,林姨娘哪怕是清白出身,一旦为妾,妾不可以为妻,这也是大周朝律法里写明了的,三,我这个正妻,可是夫人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休了我,再想找个我这样省心省事的,可不容易,咱们只要安安份份的守着,好好的做好这个影子二奶奶,求个安稳的终老,还是求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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