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受辱的惟有龚青!
宋府不同旁处,身边都是自己人,嘴巴严实,这宅子里的事,是半个字都传不出去的。
方珏从地上爬起,也不去掸土,也不去理伤,眸子血红,一眨不眨得看着龚青。
见她要走,方珏没有说话,而是轻声哼起了歌儿: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抬头去看,月光温柔缱绻。耳边似有你在笑,如梦如幻,问我可还记得昔日誓言,我轻轻应和,希望远方的你,能够听到我的心。
旁人都在准备成亲之物,要娶得人不是你,此生哪还有欢喜。
冷风吹过帘幕,你可还记得,你我月下结连理,便是这样一个凄冷的夜……
方珏哼唱的,不知是哪地民谣,轻轻柔柔,叩在人的心扉。
莫说龚青背过身去拭泪,便连素锦,也红了眼睛。
宋蘅叹息一声,嘱咐人好好看护方珏。
又似宽慰龚青,又似暗示方珏:“有些事,太子想,也要看旁人肯不肯。”
拥着龚青回了屋,她便连哭都不哭了,仿佛眼泪流干,神容空洞洞的。
宋蘅察觉不对,心“砰砰”跳个不停,忙屏退其他来,单独留下与龚青说话。
龚青凄凄一笑,垂眸道:“方珏情谊,妹妹怎不知呢?便是婆家不喜,妹妹也愿嫁去,伏低做小恭顺孝敬他父母——人心都是肉长的,方珏暖了我,我也可以暖他的家人……”
宋蘅揪着心,抓着龚青的手,都起了白痕。
“姐姐,我在宫中失身于太子,已是不洁,哪还有脸嫁方哥哥。”
那眸子,血红而无神,那难以启齿的话,终是说出了口。
哪里是不肯嫁,分明是觉得自己脏了身。
宋蘅心中痛骂南宫康玄,简直败类人渣。
怪不得龚青死活要方珏离去……
蓦地,宋蘅想起刚刚方珏轻哼的民谣,目光投在龚青身上。
方珏怕已经知道了,可他依旧不曾转身离去,挥着拳头去打太子。
有那么一瞬,宋蘅眼睛发热,背过身去,安排外头去传太医。
素锦懵懂,出了府才明白过来,马鞭抽的眼花缭乱依旧嫌慢,弃了老马,直接飞身上房,去张太医家请人。
邓卫那个家伙,从前觉得是名神医,待宋蘅问他可善长妇科,人高马大个小子,偏烧红了整张脸,跑的影子都没了。
张太医才从宫中下值,就被素锦抓了个正着。飞檐走壁,刚开始还怕,没一时就袖起手,抚着须,享受起屋顶的清风来。
待见着宋蘅,宋蘅直请他为龚青把脉。
失身是小,宋蘅怕的是龚青隐处有疾不敢开口,也怕怀上那人渣的子嗣。
若有孕,少不得还要落胎打掉。
孩子虽是无辜,但年纪轻轻的龚青,更无辜!
太医面无表情,把脉,开药,与宋蘅一道,往外头说话。
素锦心疼龚青,留在屋中陪她。
“无妨,并未有孕,只是有些裂伤……外敷内服,十日便消。”
许是素锦在来的路上,骂了几句太子,叫张太医听出了端倪。
他提点宋蘅几句,“东宫女眷不多,到如今也没见哪个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淑妃娘娘觉得妾侍们争宠,害了她的孙儿,也害太子被御史弹劾家宅不宁,于是动辄就拉几个貌娇的打死。”
瞧宋蘅脸色极冷,张太医怕宋女官不管不顾得冲去东宫大闹,提点道:“街头的卖花女,世勋的掌中珠……只有太子吃腻扔掉的、死了的,绝没有他吃进嘴里吐出来的!若想龚青平安,还是该送到别处去。”
宋蘅并不愿送龚青东躲西藏,不过,还是谢过张太医好意,也言明自己会妥善处理。
张太医内心将宋女官当自己人,毕竟死去多年的心,因为宋蘅带来了霜月的一点痕迹,重燃希望。
“太子喜欢娇嫩年轻的女孩儿,岁数不能大,但太子不喜欢孩子。”他怕宋蘅没听懂,隐晦道,“淑妃娘娘不知,不是妾侍不肯生,是不能。太子不喜子嗣,每位妾侍都服用避子汤,有一二个聪慧的,背地里把汤倒掉,有了身孕,太子也从不说什么,只是……”
宋蘅蹙眉看着张太医——他是想告诉自己,太子有娈童嫌疑?
又为何说起东宫的房事来?好不奇怪!
宋蘅又不好打断张太医的话,只得支棱着耳朵听。
“……那妾侍欢欢喜喜生下孩子,还不待暖热乎,就叫太子殿下连母带子一道儿掐死了。”
那话,犹如轻风过耳,消散在半空。
宋蘅只觉脊背一麻,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
张太医犹怕宋蘅不知太子的变态与暴力,再出骇人之语:“三年一期的秀女大选,今次,大约是为皇子们选妃了。游将军手握京畿重兵,家世显赫,游千金也在今届入选。太子、二皇子有意娶之,淑妃娘娘手快,已将人接入怜月宫,怕不日就会抬成太子妃!”
对太医的八卦之能力,宋蘅瞠目结舌,蓦地,却反应过来:“不对呀,太子已有太子妃。”
张太医扬起一抹苦笑,那笑意,实在令人心头发毛,“太子妃家世不显,病榻缠绵多时,不出几日,便要病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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