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搭着剧组的车回去,我到老板家给他送下一个发布会要穿的衣服。
进去的时候,能明显看得出老板心情很好。房间里破天荒地放了音乐,桌子上有一瓶和这套房子,和我老板本身完全不搭的,草莓牛奶。
给我老板挂衣服的时候,余光看到他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放某个品牌的婚戒广告,广告语说得很唬人,什么一生只送一个人。
见我看过去,老板说了一句:“买了应该不会亏。”
“什么?”
“应该比黄金保值。”
我当他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让我去给他取东西。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就是电视上广告的那个钻戒品牌。
东西拿到手的时候,我悄悄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嵌得那颗钻石,比我眼珠子都大。
我把衣服挂好,就说要走。
老板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多余的一眼都没给我。
是我不怕死地跟他说:“桌上的牛奶我可以带走吗?”
老板的目光挪到了桌子上,然后挪到了我脸上。
“你很穷吗。”
我知道了。
当时我以为他不给我,是他自己要喝。
直到几个月后我给他整理冰箱的时候才发现,那瓶牛奶还放在冰箱里,保质期早过去了很久。
我老板是个很忠实的机会主义者,他什么都在等待最好的那个机会,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和警觉敏感也没出错过。
但作为女人,我曾经和他讨论过,有些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这个错过了,还会有下一个。他每次都这么跟我说。
是的,工作上的机会是这样的,差别无非也就是赚得更多或更少而已。
但人,不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混迹商城,混迹娱乐圈,我老板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在我印象里,好像从没见他动过怒。
直到,从别人嘴里听到了枕溪跟人私奔的事情。
下属带文件来给他签,他敏感地发现参与人员出现了变动,之前的那一份里,是有枕溪名字存在的。
“变动的理由是什么。”
“只变动了一位小明星,不会有影响。”
“我问你,变动的理由,是什么。”
“那位艺人联系不上了。”
“为什么。”
下属也不敢问老板关心这些的原因,只能按着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
“听她的经纪人说,跟人私奔了。”
“私奔?”太过惊讶的口气,引得下属都没顾忌其他地抬头打量他。
“嗯,因为合约在之前就已经到期,现在和公司只是一个临时合约的情况。发生这种事,连问责都找不到人,经纪公司除了跟我们道歉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跟谁私奔?”
下属僵直地站在原地,这实在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
我自作主张把他请走了。
“去查。”老板跟我说,很严肃的,命令口吻。
很容易地就能查到,通过她的同事和室友,随便问了问,就什么都说了。
“听说是叫饶力群,是T市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我小心地打量着老板的神色,接着说:“听说两人之前是同学。”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近半年。”
我还知道,老板用车载她离开的那个下雨的夜晚,她之所以着急要走,就是听说那位生病无人照顾。
但不敢说出口。
“出去吧。”
“您……”
“出去!”很吓人的语气。
我不敢再有一丝耽搁,急忙地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什么巨响。
桌上的文件,电脑,电话,摆件,连带着咖啡全扫在了地上。
咖啡沾湿了文件,一片狼籍,但我没敢去收拾。
那天也是一样的情况。
老板下了班没回家,熄着灯在办公室一直坐到了深夜。
出来的时候,见我还在,跟我说了一句:
“我讨厌又蠢又笨的人。”
我心惊胆战战战巍巍不敢抬头。
“尤其是,又蠢又笨还毫无出息的,更加讨厌。”
再之后,有好几年没再听到过枕溪的消息。老板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准时上下班,不参与多余的应酬,不跟女性来往,通身都是他喜欢同性的传闻。
再后来,有一次我跟他出差,在一个什么地方遇到了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士,看上去是有点钱,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一位漂亮姑娘,正流连于衣香鬓影之中。
见老板一直紧紧盯着他,我动了念头,下意识去打听了一下。
饶力群。
那位是饶力群?
跟枕溪私奔的那位?
我猜老板肯定认识他,所以我一句多余的话没说。
从那里出来,老板上了车,把我和司机赶了出去,一个人在车上坐了很久。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心里对于当年的事还是很有芥蒂。
果然,他让我去打听这位饶先生的婚姻情况。
托认识的人一查,确实是结了婚的关系,配偶那栏写得也是枕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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