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悄然握紧了筷子,选择沉默以对。
对座的姜至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妈,你干嘛一直袒护她?!到底谁才是你女儿?”
单纯的姜芷蕾听不出为人母的那份私心,只当姜母是不愿指责任水韵,当下又气又闹,非得把场面搅得乱哄哄才甘心。
“阿姨,我吃饱了。”任水韵放下碗筷,推椅起身,匆匆离开饭桌。
姜母一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可看着任水韵仓皇离去的背影,意欲喊住她的那一声,终究梗在喉头出不来。
照顾任水韵只是出于一份道义,是不忍死去妹妹的请托,然而,但凡是人皆有私心,面对自己的子女,她当然会选择保护姜芷蕾。
她知道,任水韵长于特殊家庭,心思特别敏感,肯定听出了她方才那席话里的私心。只是,她又能如何呢?面对子女这两年来的不谅解,她也是妥协、付出了很多,亦处处给予任水韵许多资源援助,她实在无力再去照顾这个女孩的心情。
“好了,你妈的话都没听清楚,就只会吵,只会闹,你都多大了,自己要有点分寸。”
向来在管教孩子方面倾向不多过问的姜父,亦忍不住出声管束任性的女儿。
“爸,怎么连你也这样……”
“姜芷蕾,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把男朋友抢回来,你跑来跟父母哭诉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是要爸妈出面帮你把男朋友追回来?”
姜至聿一扔出这句直接锐利的挖苦,姜芷蕾当场自觉惭愧的红了脸。
“至聿,你胡说什么,你不也讨厌芷蕾跟那个男孩子牵扯在一起吗?”姜母蹙眉地紧瞅儿子,不明白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他当然不可能赞同妹妹与那种纨绔子弟鬼混。可他也不想见到那个匪类与任水韵搅和在一起。
至于原因为何,他还摸不透。或许,也不想摸透。单纯只是一种感觉。
一向处理得整齐的心思,出现奇异难解的波动,姜至聿顿觉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他放下碗筷,起身离席。
“至聿?”姜家父母诧异地望着站起身的儿子。
“姜芷蕾,没有人对你的恋爱烦恼有兴趣,你少为了这种无聊事哭哭啼啼。”
漠然的撂下教训,姜至聿罔顾父母的愕视,及妹妹受伤的委屈泪眼,转身上楼。
行经三楼时,流畅的脚步略有凝滞,而后转向了三楼长廊,来到长廊尽头最底。
隔着那扇米白色房门,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
姜至聿只是立于门外,低垂眼眸,面无表情的听着。
那扇门,始终还是关着。始终,还是无人开启……
日子浑浑噩噩地过,很快地,升上了高三,迎来了学测,放榜后开始填志愿,然后是紧锣密鼓的面试。
任水韵如愿考入一间评价不错的国立科大,当其他同学欢欣鼓舞的庆祝升格大学生,只有她开始盘算着,该找另一份时薪更好的打工。
然后,为了造福姜家人,别辜负了冯阿姨的那份私心,她确实与娄柏安混在一起了。
用“混”这个形容词有些粗俗,文雅一些的用语是——她跟娄柏安走得很近。
由于殷厚的家世背景与人脉关系,娄柏安高三毕业后便直接保送进入某间私立大学。据说,原先娄家人是想把他送往美国,毕竟只要拿张美国学历,日后回台湾便无往不利,能一洗过去的学习黑历史。
但娄柏安坚持留在台湾就读,娄家人拗不过他,只好另外安排。
原以为娄柏安上了大学,生活圈大不同,从此不会再来滋扰她这号小人物,怎料,这小子有事没事就回高中校园,还经常到她打工场所消费堵人。
任水韵对娄柏安本是很排斥,可当她想起那日冯阿姨说的话,出于一种莫名的悲愤感……或许,有些伤心过后的自暴自弃,她不再对娄柏安冷眼相对。
渐渐地,她竟然跟娄柏安搭上话,成了说不清关系到底是什么的朋友。
后来,她才发现,在娄柏安玩世不恭的笑脸之下,其实压抑着许多苦闷与秘密。
兴许是察觉了他的真实面貌,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放浪颓废,她开始学着放开心胸去理解他这个人。
至于娄柏安的前前前女友,也就是姜家小公主,不负众望地填上了第二志愿,进入一间同样被视作名校的S大,欢欣鼓舞的迎接大学生活,早将娄柏安与失恋一事留在高中回忆。
至于姜家的那位王子……听说,他终于交了女朋友。跟他一样的学霸女朋友。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走进以温度起名的连锁咖啡店,替自己买了一块蛋糕,坐在露天座椅上,替自己庆祝。
没有蜡烛,没有礼物,没有生日歌,但至少还有蛋糕。
她把蛋糕当午餐,两三口吞下之后,便起身前往打工。
她在一间时薪不错的高档餐厅当服务生,摆脱了专卖牛肉面的平价连锁餐厅,穿起了白制服与黑长裤,挽起马尾,画上淡妆,也算是有点小大人的模样。
“Mandy,五号桌点餐。”
听见领班发号施令,顺应餐厅要求而随口起了“Mandy”当作英文名的任水韵,连忙抄起点餐单,推开连接内外场的矮门,走向装潢奢华的用餐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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