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众马车中,陈锦认出了平凉侯府的家徽。
前世平凉侯府是先帝的拥趸,当年元修执意帝位,第一个杀的便是平凉侯,那时侯爷的小儿子宁滔还未成亲,见父亲血溅宫墙,深知自己已无力回天,回府后自缢而亡。
宁滔那时还十分年轻。
陈锦见过他。
所以那日在宝华寺,她才能一眼便认出他来。
平凉侯府的小侯爷,天生富贵,衔着金汤匙出生都不夸张。却是那样温润的性子,怕唐突佳人,对谁都很好。
陈锦放下帘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快到午时,马车停在望月山下的望月楼门前。
身穿印花衫子的大供奉如上次那般,恭敬地候在楼前,他似乎仍未忘记上回的不愉快,见着了陈锦,脸上稍显尴尬,“二姑娘安好。”
陈锦看了他一眼,笑道:“大供奉安好。”
大供奉忙把头垂得更低,“二姑娘莫要折煞了在下。”
陈锦笑了笑,随着大供奉往楼里走。
想起上回陪老夫人来此,竟仿若隔世,那时哪能想到,不过是寻常的来上个香,竟出了这么多事情。
陈锦闭了闭眼睛,压住愈发凌乱的思绪。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多谢
大朝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见她突然睁开眼睛望过来,一双秋水般的剪瞳冷静得如同猎获了动物的鹰。大朝奉避无可避,只能道:“二姑娘想吃些什么?在下让厨房去做。”
陈锦略略勾唇,“大朝奉跟着阿爹该有些年头了吧?”
大朝奉躬身道:“粗粗算来,在下跟着老爷已近三十年了。”
“大朝奉乃阿爹的左膀右臂,有你坐镇望月楼,难怪这楼里的生意是一日日的红火,从未有冷清的时候。”陈锦道,“西府有大朝奉这样的人才,亦是西府之幸。”
这话由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口中说来,该会显得矫情的。
但陈锦说得极其认真严肃,倒叫人笑话不出来。
加之大朝奉从未敢小看此女,这时听她这样说,不由提起心神来应付,生怕一不留神说错话,开罪了她。
“二姑娘谬赞,这都是在下的本分。”
陈锦听罢,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望月楼用了饭,大朝奉亲自带着陈锦去后院厢房,陈锦在厢房里歇了些时候,便带着音夏继续上山。
陈路将马车留在望月楼里,跟着陈锦徒步上山。
望月山本就不高,上去倒没费多少时间。
到了上回的小道,陈锦没有犹豫,直接拐了进去。
那小道仍是先前模样,音夏来过一回倒没觉得什么,她后身跟着的陈路心里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主仆三人沉默地延着小路上了山,路的尽头,仍是后院大门,仍是那玄衣小和尚。
小和尚朝着陈锦见礼,脆声道:“师傅知道姑娘今日要来,特命小僧来此等候。”
“师傅可在?”
小和尚说:“师傅云游去了。”
陈锦问:“那我的疑惑,小师傅可能解?”
小和尚睁着一双透亮的眼,定定地望着她,“师傅让小僧带话给姑娘。”说罢自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来,双手呈上。
陈锦接过,却并不展开,朝小和尚还礼,“多谢小师傅。”
小和尚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
告别了小和尚,陈锦径直朝前殿去。
她此次上山的两个目的,一是找那老和尚,一是为祖母求灯。
如今既老和尚不在,她得那一纸真言倒也算完成了一桩事。
今日不是初一,寺里很是安静。
路过的殿中,各路菩萨宝相庄严的立于其中,显出几分肃杀之气。
音夏和陈路坠在陈锦身后,很快便到了长生殿。
殿里的和尚识得陈锦,知道她便是前些时日在寺中过世老夫人的孙女,双手合十道:“姑娘安好。”
陈锦亦双手合十,低声道:“见过师傅。”
“不知姑娘此时上山所谓何事?”
“我来为祖母求一盏长明灯。”
和尚听罢,“姑娘有心,姑娘可有寄语置于灯柱中?”
宝华寺乃皇家寺庙,据说寺中的长明灯有百年修行的老和尚亲手加持,若后人来此替先人求一盏,便能说明后人的孝顺之意。
陈锦是不信这些的,但她希望祖母在地下有知,能走得安心些。
和尚问了些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故去时辰,便去忙活了。
陈锦在殿中的莆团上跪下,朝着殿中正对大门的菩萨默念了一遍无量寿经。老太太信佛,每逢初一十五会在府中备香案供奉,经文一定要手抄的,抄经之前需沐浴焚香以示虔诚。
陈锦曾帮她抄过经文,抄得最多的便是这无量寿经。
老太太第一次见她抄的经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锦儿的字写得真真是好,运笔潇洒,竟有你祖父之风。”
如今想起,历历在目。
但今时今日,早已物是人非。
音夏和陈路随陈锦跪在莆团上,大殿里有香烛的轻烟,以及远处传来的钟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和尚回来了,“姑娘,长明灯已备好,您来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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