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捂住嘴,不让惊惧而破碎的喘息逸出。她不知道如果停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要不停地跑,这里没有爹娘没有哥哥,没有人能救她,不能停,也不能哭。
“干,这小兔子还他娘的挺能跑……”
李二满头大汗,转头去看李大。李大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说:“多叫几个人一起追,他跑不了多远了!”
李二朝地上吐了口痰,不无遗憾道:“早知道这么能折腾,先干得他走不动道!”
谷雨在巷子里东窜西逃,根本不辨方向。忽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心中蓦地升起一丝希望。
跑到大道上去,就有人能救她了!
她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向马声方向跑去。
万玉深勒住缰绳,甫一停下,四下阴影中忽然跃出几条人影,单膝跪在他马下,正是先行前往扬州的亲兵。
“大帅!傅公子的行踪已定……”
万玉深一挥手打断了他:“先不管傅公子,所有人听令,在城中寻一女子,不是本地人,身量不高,偏瘦,长得很好……”
亲兵领命,像一张无形大网撒下,不动声色地笼罩了夜色下的扬州城。
万玉深面色无波无澜,内心却团着一股燥气,不知道谷雨现在躲在哪里,安不安全。
找不到人,他就无法平静,大将军心中转过几百种欺负她给她教训的方式,一夹马腹,继续找人。
忽然,空荡荡的街头上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人来,脚步一停,正正对上万玉深黑沉的视线。
狭路相逢,四目相对,一时都愣了。
傅千引:“……”
他心头再次万马奔腾。
——点儿也太背了!他只是随便选了条路,就能遇上这尊杀神!
不过此时没空和他纠缠,傅千引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万玉深一挑眉,立刻打马跟上:“傅兄!”
傅千引运起轻功,头也不回地向前飞掠,语气中透着一丝着急:“将军!有事回头再聊,我现在真的忙!”
万玉深忽地在脚蹬上一点,身形便如雁一般飞起,在马鞍上微微借力,人便跃至半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眨眼间便拉近了同傅千引之间的距离。
傅千引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一边凭着记忆七拐八拐,一边气急败坏地喊:“我真的有正事!”
万玉深不动声色,声音却瞬间出现在他背后:“巧了,我也是。”
……
眼前的路像是没有尽头,谷雨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已经跳不动了,她麻木地拖着步子,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将军”,心里渺然地想:哪个将军?
万玉深吗?
谷雨忽然想笑一笑,可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她被脚下的石砖绊了一下,强弩之末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身后脚步声越发清晰,她听见男人不堪入耳的咒骂。
谷雨绝望地往前爬了几步。
爹……娘……哥哥……
有人能救救她吗?
……哪怕是万玉深也好啊。
……
傅千引翻上一座瓦房,睁大眼睛一寸寸地看过去,终于找到了那只伏在地上的小东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傻妞……”
他正要赶过去,猛地感觉自己身后腾起一股强烈的杀气。
万玉深死死地盯住那团人影,面色沉得像是要吃人。傅千引觉得自己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眼前的人便不见了。
谷雨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围向自己,各个巷口都窜出几个人来,把她往角落的破屋里逼。
她趴在地上,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往屋中一扑,然后重重地阖上门,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
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门外响起几声不屑的嗤笑,谷雨后背抵着门板,感觉有人一脚踹上来,正绝望时,忽地听见一声怒喝。
门外竟毫无预兆地打了起来。
砍杀之声随之响起,污浊的咒骂、吃痛的惨叫,利器割在皮肉上,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
谷雨捂着耳朵,拼命缩进角落,这时候终于生出了悔意。
“爹……娘……”平日里张扬的小凶兽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委屈的团子,眼圈红了起来,“哥哥……呜……”
忽然,不知是谁被人迎面砍倒,一溜鲜红的血泼在了窗上,刺目得让谷雨忘了呼吸。
她紧紧闭上眼,用细细的胳膊抱着自己,浑身颤抖。
屋外,傅千引十分无奈。
原本还想跟万玉深解释一下,没想到这位爷上来就干,一脸的煞气,把这群地痞砍得人仰马翻。于是他也闭上了嘴,自觉给万将军打起下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打斗声消歇,门外再次安静下来。谷雨大气也不敢出,埋着头祈祷外边的人离开。
可惜老天没能听见她的祈祷,外边的人停了一会儿,竟径直推开了门。
傅千引阻止不了万玉深,只好一脸无奈地跟在身后,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小徒弟闭着眼缩在角落,看模样是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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