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太平间见到了郑佳慧的遗体。闭上眼睛，他又想起十几岁的时候，对门的郑阿姨做了好吃的萝卜丝饼，端着盘子敲他家的门，“建年，尝尝阿姨做的萝卜丝饼，刚出油锅的，香着呢!”
得知他和周雪晴确定恋爱关系，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天可被我等到了，我们雪晴是有福气的，能找到建年这么好的男朋友。”
创业艰辛，有阵子他身体不太好，她不辞辛劳到乡下找老乡买野生的黑鱼，熬了一小锅浓浓的鱼汤，冒着大雪送到他的公司。
太多太多了……记忆里贫寒的少年时，艰辛的创业期，都有她温柔的笑脸，温暖的双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陆濛哽咽道，“我不该接叶广陵的电话，我忘记删掉那些照片，我还粗心弄丢了手机……”
活生生一条人命啊，因为她的粗心，她的愚蠢，就这么没了……
顾建年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过了很久陆濛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擦擦眼泪，问顾建年，“郑阿姨的追悼会是哪一天?”
顾建年一愣，“怎么了?”
“我想去参加郑阿姨的追悼会，我想亲口跟她道歉。”陆濛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建年，你别阻拦我，不亲口向她道歉，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第063章 有病早点治
积雨云在天边厚厚地铺开, 浅灰色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 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中到大雨。
陆濛和顾建年一身黑衣，从车中缓缓走出。
吊唁厅的门口摆着各色花圈，宁远公司的花圈最精致最华美, 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厅内布置得庄重肃穆，到处都是黑色真丝缎和白色花环。大厅正中间的墙上，挂着郑佳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眉目秀丽, 巧笑嫣然, 是标准的中年美妇。
陆濛的眼睛像被火烫了一般，马上收回视线。是的，她不敢，不敢面对这张脸。
音乐如泣如诉，周雪晴一身白衣, 长发盘起，在鬓边簪了一朵白花, 独自站在吊唁处接受宾客的慰问。
她的脸色, 比身上的衣服还要苍白。
“雪晴, 人死不能复生, 节哀顺变。”顾建年过去跟她握手, “阿姨在天上, 也会希望你早点振作起来, 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顺遂和美的。”
周雪晴双手紧紧握住顾建年的手，感激地看着他, “建年，谢谢你帮我打点妈妈的身后事，如果不是你，我……”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应该的。”顾建年的声音也有压抑的悲伤，“当初，阿姨照顾我很多，我一直铭记在心，从来没有忘记。雪晴，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建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周雪晴松开顾建年的手，掩面痛哭起来，“我没有妈妈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建年，以后我只有自己了，我没有妈妈了……”
陆濛泪眼模糊，鼻子酸酸的。
此时，她忘记了周雪晴是顾建年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忘记了她美貌的威慑力，她只看到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那么悲伤那么痛苦。
“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会照顾你的。”顾建年的鼻子也有点酸，他伸手拍拍周雪晴的后背，温言安抚她。
周雪晴痛哭着扑入他的怀中，她颤抖的双肩单薄而削瘦，“建年，我该死，我太没用了!妈妈一个人反锁上房间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我为什么那么蠢，让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顾建年有些不安地看了陆濛一眼，但是，他并没有推开周雪晴，只是低声安慰她，“不是你的错，雪晴，这不是你的错……”
陆濛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前女友扑在自己丈夫怀中痛哭，她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来吊唁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个，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就连周雪晴的爸爸——郑佳慧的老公，都没有露面。
花重金布置的吊唁厅，看上去格外寥落冷清，透着浓浓的尴尬。
顾建年和人商量后续安葬的事情去了，陆濛给郑佳慧磕了三个头，跪在照片下面默默哀悼的时候，胳膊猛地被人拽了起来。
周雪晴站在她身边，脸色煞白眼眶通红，像来索命的厉鬼，“你不配跪我妈!陆濛，你不配!”
周雪晴压低声音，那声音阴冷尖利，像一枚钢针刺入陆濛的耳中，“害死了我妈，你以为你装模作样磕两个头就行了?我告诉你，你休想!陆濛，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睡不了一个好觉!这辈子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
陆濛低着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又能说什么呢?再愧疚再自责，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住嘴!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周雪晴一双眼睛闪着疯狂的光芒，锐利如冰锥，“从今天开始，你在意的，你渴求的，我一定会从你手中夺走!你让我家破人亡，我就叫你生不如死!”
陆濛悚然心惊，抬头怔怔看着她。两个女人对视着，气氛凝固到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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