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丞相夫人当然知道,可是女儿的性命随时朝不保夕,要对付暗地里虎视眈眈的敌人,她如何能够不害怕?
她忘不掉,三年前女儿回到丞相府那一日,漆黑空洞的眼神里无一物。
那种锥心之痛,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听娘亲的话,不要与太子殿下再有往来,他真的不值得你拿性命做赌注。娘替你寻一位良婿,不好吗?门当户对,举案投眉,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不好?为什么非要蹚进储君这个浑水之中?”
白筠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反问道:“娘,您觉得薛恒公子哪里好?外表,才学,还是出身?可这三样,顶的过人品与责任感?”
顿了顿,又道:“在女儿与骗子对簿公堂时,懦弱无能的薛恒站在旁听席上,始终不发一语,他是当事人,怎能如此懦弱无能?反观女儿,不过是替他出头的傻子罢了。就这样一个毫无责任感,不懂得知恩图报的男人,即便做了夫婿,您觉得,可以成为女儿一辈子的依靠?”
丞相夫人打从心底认同女儿的观点,可是却不能低头:“薛恒小公子不行,那娘亲再给你寻个好的,寻到满意为止,你就为什么非要死犟,偏偏选择太子殿下?”
白筠无奈地笑了下,觉得娘是在强词夺理:“薛恒公子是娘精心挑选后的结果,还不能代表京城大部分适婚男子的现状?如今京城里借着祖上阴霾的公子哥何其多,又岂是薛恒公子一人?他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中的一人罢了。”
第52章
丞相夫人终是闭上眼帘, 如实说:“可他能够保全你再无性命之忧, 这难道还不够?”
白筠冷声质问:“娘,倘若爹是扶不起的阿斗,您当年会选择爹?”
“你爹!你爹博学多才,学富五车, 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薛恒小公子那个样,如何能与你爹想较?”丞相夫人就像炸了毛似得,急急赞誉自个丈夫。
可不是, 她爹乃是吴国出了名的贤相, 大到治国平天下,小到修身齐家,又岂是薛恒一个还未出仕的小公子可以比。
现实就是有比较才有高低之分,拿出亲爹来镇压薛恒,那是再多上几个京城俊杰, 也是没有可比性的:“既然娘觉得薛恒公子比不上爹,为何要让女儿委身于这等男人?女儿不同意, 即便上庵里守着青灯古佛一辈子, 也不愿将就。”白筠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去庵里守着青灯古佛, 也是你一个闺阁小姐能够轻易说出口的话?”丞相夫人觉得一口气郁结于胸, 险些岔气。
见到捂着胸口身子微微摇晃的娘, 白筠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赶忙上前搀扶着, 嗓音里透着沙哑的哭腔急急问道:“娘!您没事吧?”
丞相夫人一把推开她的搀扶,摇了摇头, 恢复点神志方才厉声道:“你如今心疼娘又有何用?非要把你娘气的险些岔气,你心底才好受吗?”
扑通一下子,白筠跪在了地上,眼眶里已然蒙上水汽:“女儿不敢!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爹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止罚女儿跪祠堂那么简单。”
丞相夫人坐在椅子上,也没叫她起身,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叹息道:“你这倔脾气就随了你爹,非要往死胡同里钻。现如今安皇后得势,她要扶持七皇子登上储君的位置,虽然算不上明目张胆地进行,可稍微明眼的人,哪会看不出来?”
白筠对视上娘亲审视的目光,没有退缩。
丞相夫人无可奈何,又继续道:“你选择太子殿下,不止是选择一个与你相守白头的普通人,他是储君,若是七皇子将来在皇权争斗中侥幸胜出。你可想过太子殿下的结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终身幽禁,最坏的打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如若结局是死,你依旧要飞蛾扑火随他而去?”
“倘若涵哥哥真的从储君的位置上败落,那女儿也会陪伴在侧,不离不弃!”她微仰起头,小脸写满了倔强,言语间不曾软弱半分。
这话彻底激怒了丞相夫人,刚扬起手,就想给她来个耳刮子,将这般不要脸面的话,给打回去。
可是距离她的脸颊一寸时,终是没忍住落下去,只得言语上更加激烈,怒骂道:“你陪伴在侧是如了愿,可爹娘呢?一旦你嫁给太子殿下,你爹就被满朝文武百官自动归入□□羽,殿下若是从储君的位置上跌下来,我们全家,乃至全族,都要受到牵连!就因为你个人的心愿,让整个白氏一族,都要陪着你殉葬吗?”
这声质问,太过沉重,压在她的肩膀上,险些令她喘不过气。
亲情,爱情,自古两难全,本是最难以抉择的选项。
她如何能回?
放弃哪一个,都叫她痛不欲生。
白净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泪痕,她抽了抽鼻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唇角微微带着笑,平静道:“涵哥哥既未负女儿,女儿是断然不会负涵哥哥的。”
丞相夫人满脸骇然之色,显然不敢相信一手养大的女儿,最终还是选了太子殿下。
白筠沉默片刻,才缓缓续道:“可是娘说的很对,女儿姓白,享受着白氏一族给的荣耀尊崇,断然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整族冒险。”
既然说了不会有负太子殿下,又不愿连累白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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