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赵稷的暗卫,这些年守在赵岘身边,也不过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说到底,赵岘并未亏待他,甚至待他如朋如友。
而今,他又何如看得下去赵岘活成这般了无生气,哪怕被伤至此也不得善终?
凌越暗暗咬了咬牙,心中默念,只一次,对老爷,无伤大雅的背叛,略提点一二。
思考再三后,凌越也顾不上赵岘身体状况,只得将李章文的事说了出来,让他提早有个打算。
他想了想,道:“您受伤那一日,我在路上遇见了李将军,他双眼被抓伤,身上多处刀伤,我发现时,他已倒在草丛之中奄奄一息,养病期间,由于持续高热不退,经常说胡话,我听过几次,内容大多与太子有关,您……要不要亲自问一下?”
凌越撒了谎。
李章文双眼的确是被赵宁抓伤不假,可他身上的那些伤却全是拜凌越所赐。
其实他与路南风、莫丘迪早在七日前便已暗中抵达小叶城,城外所发生的事,他们都尽收在了眼底。
皇命在身,只要还剩一口气,他们谁都不敢露面帮助赵宁,以免泄露身份。可他也不忍心看她被李章文如此欺负,所以,在他逃跑之后,凌越偷偷跟了上去,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赵稷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得知赵宁怀了身子,若是孩子没了,以她的身子骨便不会再有孩子,那赵氏的江山就彻底的毁了。
可他赵稷的女儿怎么可以为那个男人的儿子生孩子?怎么可以?
如今,一切的一切彷如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赵稷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想让赵岘不贪恋赵宁的皇位,好生辅佐她,兴旺北燕,却未曾料到,赵岘如此畜生不如,明知赵宁是他亲皇妹,还会如此违背道德伦理,将她占为己有。
果真,最难算计的是人心。
赵稷彻底的疯了,他现在唯一所愿,便是赵宁与赵岘可以反目成仇,哪怕有一日,他起兵造反,攻入康州城,也好过俩人相爱,将赵氏江山白白拱手送给他们老唐家。
赵岘闻言,暗淡无光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谁?”
“李章文,李将军,清月的死八成是他所为。”
赵岘终于想起,那一日,他追过去之时,满地腥血,横尸一片,他黑眸扫过,确实见一女子,死相惨烈,那模样正是清月不假。
“他在哪儿?”
“地牢!”
赵岘起身,由着小丫头伺候着换好衣服后,随着凌越去了地牢。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散发着霉味、有人低声清唱、阴森森的,悲切难鸣,腐朽的气息。
李章文废人一样躺在枯草堆里,他仰面朝天,安静如斯,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不远处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警惕着,耳朵动了动,认真辨别。
是赵岘。
俩人共事太久,对于他的一切,李章文早已烂熟于心。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逼近,直至停在了他的身侧,李章文仍旧纹丝不动。
赵岘站定,垂眼睨着他。
他眉心微蹙,有几分不忍。没成家的爷们平日里都活的糙了些,却也未曾像此刻这般,满脸的青色胡茬、脸上干涸的血迹、身上破败的军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临死前,我要见王爷最后一面。”李章文率先开了口,假装不知来人是赵岘。
赵岘面上的表情不变,声音里没什么温度,问道:“你做了什么?”
“王爷?”
李章文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跪地,额头抵着地面,求饶道:“未能保护好殿下,是末将的失职,任凭王爷处置。”
凌越深知俩人多次出生入死,关系非常人能比,而且当日之事,知道的都已死无对证,他怕李章文狡诈的信口开河,他又不能说自己是目击者,只得在赵岘开口前抢先质问道:“你为啥要杀清月,你可知她跟着殿下十几年,杀了她,跟断了殿下的一只臂膀又有什么区别?怪不得殿下会与王爷反目,全是因为你。”
李章文不理他,只对着赵岘,诚恳的道:“那一日,太子迷晕了守卫的众人,带着清月逃走,末将追上去之时,清月已死于唐鳌人的剑下。”
“李将军,大丈夫敢作敢为,清月的尸身并未下葬,她喉咙上的断裂剑身也被我取下来作为证据,你别说那把断痕剑不是你的?”
李章文面色不改,不卑不亢,仍旧抵死不认。
“是我的不假,但也并不能证明,是我杀了清月。”
凌越冷笑了一声,他讽刺道:“睡梦中都已招认的人,现在还狡辩什么?”
见他默了一瞬,凌越继续又道:“李将军,你大概不知你烧糊涂了,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一遍吧?”
“子虚乌有!”
凌越不再理他,对着赵岘,道:“王爷,那一日,我听的真切,李将军说,让太子殿下放心的上路,他会辅助王爷壮大北燕江山,打造出一个繁华盛世来……”
赵岘静默了许久,听到此,他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慢慢蹲下身子,与李章文一起,声音里不带情绪的问:“你当真说了?”
“王爷莫要听凌越诬陷,末将深知太子对王爷的重要,又怎会对她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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