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可是,那嘲讽的语气、毫不掩饰的神情,足以说明他方才的问题有多么可笑。
赵岘的理智终于被拉回到现实。
他默默的退后一步,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亦如他竭力控制着被她话语中伤的伤口,哪怕再怎么努力,仍旧会随着呼吸撕裂。
究竟是有多讨厌,才会对他压抑隐忍的情感熟视无睹后又狠狠的踩上一脚啊!
赵岘缄默不语,直至赵宁止了笑,才缓缓掀起眼皮,重新看向她。
当目光触及到她细腻的脖颈上深深的牙印、以及红的似火的妖娆血珠时,心口,像是被机器搅碎了一样,疼痛到无以复加。
她是他的皇弟啊。
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进一步,没有资格,退一步,又舍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到此为止。
赵岘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劝服自己,就这样了,就这样吧!!!
他暗自吐了口气,像是要吐掉对赵宁所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他最后留恋的看了眼赵宁后,别开眼,神色与目光又变回曾经那个冷漠无情的赵岘。
声音亦是寒的仿佛淬了冰。
“父皇可知你私自出宫?”
赵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人还有些愣,傻傻的问了句:“什么?”
她方才一直盯着赵岘的眼睛看,他眼内不轻易流露出的情绪完全让人看不懂,像是悲伤、像是不舍,又像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狠狠的嘲笑他、羞辱他,以他暗黑的性子,不是该大发雷霆么?
可是方才,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岘没有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私自出宫,太子是嫌日子舒坦了?”
赵宁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被他一句话直接打回了原型。
她撇了撇嘴,‘嘁’了一声,反问道:“你怎知本宫是私自出宫?”
“既然父皇不知,太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
赵宁懒得跟他掰扯是否‘私自出宫’,生硬的道:“这是本宫的事。”
“太子既然是储君,你的事就不可能单单是你的事,除非,你不是太子。”
赵宁闻言,当即变了脸。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岘不理她,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冲着不远处伸着脖子努力朝他们张望的凌越吩咐道:“送她回去。”
赵宁一听,当即慌了。她忙小跑的跟上前,气呼呼的低声道:“赵岘,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命令我?我还就不回去了,看你能拿我怎样?”
骆言站在原地,看着一前一后慢慢走近的俩人,后面那个气哄哄的像只话痨的鹦鹉,独自一人叽叽喳喳,得不到回应,觉得情景莫名熟悉。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与赵宁缠着赵岘的那些时光慢慢重合。
“赵岘,你是哑巴么?我说的话你听不见么?”赵宁絮絮叨叨了一路,直至走到方才离开时的位置,赵岘仍旧没有理她。
此刻,城门不知为何又重新打开,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忙碌的一天开始了,无人再留恋无关于己的事情。
赵岘也不多留,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冲着凌越交代,道:“留下一半士兵护送她回去。”言罢,手中的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后,马儿高举前蹄,仰天长鸣,旋即发了疯的冲了出去。
凌越:“……”这绝逼是要命的差事啊,他可以拒绝么?
赵岘走后,赵宁瞧也没瞧凌越一眼,仿佛没这个人似的。她转身面对着骆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挑着一侧嘴角,嫌弃的咂嘴,“啧,怂样,过了十年,还是打不过他。”
骆言失声一笑,他抬手蹭了蹭鼻尖,倒也不多辩解,只道:“殿下貌似也没什么变化。”
赵宁懒得同他争辩。
她扫了眼他身后书生打扮的赵向西,随口问了句:“你要去哪儿?”
“回小叶城。”
赵宁闻言,眼睛倏地瞪大,“巧了,本太子也去小叶城,路途遥远,正巧搭个伴。”
骆言略过她看了眼不远处停放的马车,想了想,道:“草民有急事要办,必是风雨兼程,殿下看起来是去游历,跟着草民,只怕什么都看不到。”
赵宁琢磨着他说的也对。
既然路不同,只好拜别。
“有缘,小叶城见。”
骆言盯着她认真的神情,莞尔一笑,道:“有无缘分,全凭人为。”言罢也不等赵宁反应,又道:“此番路途遥远……”说着,朝她身后的凌越瞅了眼,眼神淡淡,接着又道:“想必殿下也需人手帮忙,不若,草民将沐阳留给殿下,必要时,可助你一臂之力。”
话里的意思,赵宁自是懂得。
她也不谦虚,笑盈盈的冲他拱手,“大恩不言谢。”
身后侧的凌越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俩人的对话,闻言,后脊骨没来由的一阵恶寒。
不知为啥,他总有种预感,这番任务,恐怕凶多吉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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