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鞅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绯色笙。
瑾韵连道:“他是……”
瑾韵的话被温鞅极快打断,只听见温鞅说:“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瑾韵一惊,以绯色笙的脾性,这温鞅的问话多半得落了个空,说不好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连被安音在折磨纠缠的温昭都暗暗叫苦,他那叔父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地要往绯色笙身上撞呢!
果然,不负众望,绯色笙没有回答。
奇怪的是,按照温昭对他这个素有七窍玲珑心的叔父的认知,温鞅如果真的遇到绯色笙这种软硬不吃的硬茬儿,定不会厚着脸皮问下去,但是今日,温鞅却推翻了温昭对他的认知。
温鞅行了个礼,以一种奇怪的语调问着同样的问题,细细听来,那问话里还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绯色笙还是没有回答。
坐在绯色笙旁边的瑾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一番斗争下,她已然要开口说出绯色笙的名字。
但是,温鞅早一步地行了个更加谦卑的礼,同样的一句被他第三次道出:“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瑾韵气急,她原以为温昭已经是个间歇性不靠谱的妖怪了,没想到这看似沉稳的温鞅竟比他的侄儿更不靠谱一些,厚着脸皮将一句话嚼三遍也不觉半分苦涩?
认定绯色笙不会回答的瑾韵想说几句缓和的话,没想到,这次成为了她今日第三次被他人打断说话。
而打断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绯色笙。
“绯色笙。”
得了这个答案的温鞅脸色一白,豆大的汗液在他的前额密密聚集,好在他的头一直低着,旁人也看不出来,温鞅急急擦汗,然后又行了个礼,愈发谦逊道:“小侄能有大人这种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在这种近乎凝固的气氛终于在众人的不安与疑惑中悄悄缓解,温昭避之不及地把安音从身上扒下来,组织着有些饶舌陌生的客套话。
“那么叔父,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叔父您了。”
“侄儿不必见外,等到你父亲回来我会传信于你。”
在这过分诡异的气氛下,温昭晕晕乎乎地牵着安音,绯色笙身后跟着瑾韵,四人在温鞅的目光洗礼下出了正殿。
诺大的院落里,群妖依旧跪拜着,天际微熹的昼光把那挤作一团的群妖照的分外清明,其中以为首的白虎精最出众,一旁的榕树斑斑驳驳的阴影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头上,把原本应该有着“王”字纹饰的地方给遮的严严实实的。
听见四人的脚步声,白虎精抓准时机,以头碰地,连磕三下,口中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敬请四位大人见谅!”
此话一出,身后群妖连连应声附和,生怕自己念的迟了会惹上杀身之祸。
安音,绯色笙,瑾韵自是不会理睬,这就苦了温家少爷温昭,他只得回道:“无事,无事。”
在这四人出了府邸后,群妖正想起身,一双玄色锦靴端正在群妖眼前,那一点比夜还要浓的黑色沿着地面爬行,一路爬进群妖心里。
原本要起身的动作被阻断,还是白虎精最有眼力劲,虎头一低,显得更加鲜卑,那是比面对温昭还要再加上几分的鲜卑。
温鞅看着劲会察言观色的白虎精,冷笑一声:“不用再陪着演戏了,人已经走远了。”
“小的对温鞅大人可是忠心不二,何来演戏一说?”
见白虎精说的真诚,温鞅也不同他计较什么:“可想将功补过?”
“想!”
“去把凉州的老爷找到,与他说出世二字,他自会明白。”
“是,是!”
得了命令的白虎精即刻点了两只妖怪,前往凉州。
群妖见状,在表忠心后纷纷散场。
白昼的冷光拿温鞅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落在他的脚边,一分也照不到他的身上。
素有七窍玲珑心的温鞅微微笑着,那双桃花妖眯起几分:“他当真是认不出我了 ,也好。”
院落孤寂,无声自惊。
……
夜市已经散场,温昭被安音拖着走在最前面,没心没肺的安音早就忘了在府邸里的不愉快,抱着温昭右手的她一蹦一跳,硬是把温昭的万千思绪给跳散了。
“温昭啊,我也算是见过你家长辈了,你说我们的喜事要去哪里办呢?”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就算见过了喔叔父又怎么样!我……我温昭是不会与你这见人不过几日便不知羞耻直说喜事的人……结为眷恋的!”
温昭的一番话好生正义凛然,用来壮胆的声音大到连后面的瑾韵都能听出那种颤音。
安音坏笑着,沿着温昭的右手使劲往上蹭,一边蹭一边说:“我不知羞耻,我与你不过认识几日,我直说喜事……好,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知羞耻,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什么叫做先斩后奏!”
安音夸张的笑声与温昭生无可恋的呼救声游荡在阴沉沉的偏街,与身后的两人形成过分鲜明的对比。
远远地走在后面的绯色笙和瑾韵之间有的只是死一样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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