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打草稿,琢磨遣词造句,然后一上午过去班主任也没提我这个人,腹中的草稿也自动忘掉了。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挺好的,睡觉也不用吩咐同桌放哨,没人会发现。
但我怎么心里有点慌。
就这样流放到一个荒漠地带,凭着求生的本能,我拿笔戳戳前面人的后背,客客气气地对他们说:“上课的时候你们俩中间可不可以留个缝,我看不见黑板。”
他们俩瞅瞅我,愣了一下,点头。
可是上了一节课我才知道,点头毫不具备法律效力,他们俩上课的时候根本把答应我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下次得让他们画押签字按手印才行。
条件已经很艰苦了,人际关系可得搞好。
课间,我转头问正在奋笔疾书的同桌:“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哪儿有人说话。
或许成绩好的估计都耳背吧。
“咳咳!同学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芷柔。”她语调平淡。
“我叫莫希,希望的希……你是哪个zhi?”
“周芷若的芷。”
“那哪个柔?温柔的柔?”
“嗯。”
这名字真好听。戴望舒看到的那个撑着油纸伞走在雨巷的姑娘估计也是这样的名字。
她突然停下笔问我:“你中考多少分?”
“680,我是平行班分过来的,估计不如你们分高。”我被这猝不及防地成绩问题愣了一下,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
“不是估计,我在2班都是倒数,中考考了700分,你肯定是倒数第一了。那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吗?”
“不是。”由于原因说起来复杂,我又对她的这个疑问不满,我随即低头终止了这段对话。
有些人刚开始不顺眼,后来还是可以玩的很好的。我抱着这样的心态安慰自己。
垃圾桶周围苍蝇环绕,我的鸡皮疙瘩起个不停。
还不是照样硬着头皮坐在这儿吗。
什么事儿都是习惯就好。
大课间要跑操,全班按兵不动,说话的说话,做题的做题。
我问李芷柔:“大家怎么还不下去,2班不参加跑操吗?”
她眼皮不抬一下地说:“你学习不积极,跑操还挺积极,现在去了也是站在操场等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没有接着说什么——她说的好有道理。
我以为对话结束了,她挑着眼角又说:“你们平行班下课跑操都是这样积极吗?”
“对啊,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整天憋在教室里呼吸都不顺畅。”我摆弄着笔袋,在找一颗橡皮。
“那你们班怪不得成绩差。”
摔!说我可以,说我们班不可以!
我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你成绩就很好嘛?”
李芷柔一脸无辜,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我:“你生气干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而且成绩就是比你好,我中考可比你多了20分。”
我看她装无辜的样子更生气,好像是我无理取闹。又不争气地输她20分,想不出话,还怕大家往我这边看。
过了几分钟,我终于想出了反驳她的话——你花那么多时间考了700,我花你一半的时间考了680,说起来我效率比你高,你智商偏低。
我还是没有重新再挑起争执,这话也被我吞进了肚子里,心里更是憋屈。
漫长的午后,我渐渐平息了情绪,甚至反问自己上午怎么这么爱生气,还以为这是我可以作威作福的初中和32班吗。
第一天还没过完就和同桌生气,还想不想在2班混了。
这时,有两只苍蝇趴在一起飞到书上,我饶有兴致地对李芷柔找话说:“你看你看,这有两只苍蝇在生小苍蝇。”
上帝爷爷作证,我是想缓和气氛的。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拿书把那两只正在进行繁殖活动的苍蝇拍走,绷着脸说:“你可真恶心,以后能不能不要恶心我。”
左前方男生笑着回头,“同学,它们生的不是小苍蝇,是蛆。”
前面两个男生捧腹大笑。
说真的,我那一刻竟然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只有低级趣味的人,别人都纯洁无暇。
我觉得自己给32班丢脸。
我觉得自己还是乖乖坐在这个小角落里混吃等死吧。
短短一个下午,以前睡会儿觉,听会儿课,记记笔记,和阿牛唠唠嗑就过去了。
现在却过的那么漫——长。
在那个拐角的安全区,我用一节课叠了一抽屉的青蛙,小船,纸飞机。
睡了一节课的觉。
玩了一节课的贪吃蛇。
第一次开始觉得,快乐的时光,也过的很慢。
至于李芷柔,我不搭理你了行不行,我惹不起总该躲得起。
教室的桌子都是一单个一单个分开的。李芷柔看我不听课,把摊开的几本书蔓延到我的桌子上,渐渐变本加厉,占了我半张桌子。
这是我的地盘儿,即使我刚来,但这就是我的地盘儿。你瞧不上我,那我也不会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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