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粲想起羽莼离开时候叫他声父亲,羽莼虽是他的义子,却几乎没有叫过他父亲。
“真的不像侍郎的义子,倒是像嫡亲儿子。”白粲又想这句来。这么多年,他竟然要忘了他们是兄妹两个。
老管家道:“公子和姑娘十七岁那年患热症,各人留了一瓶血在府里。快找出来。”
下人们连忙跑出去,七手八脚找出钥匙开库房找血样呈上去。
白粲颤颤巍巍割了血肉露出骨头来,这是他第二次,第一次他希望是真的,这一次他求天告地,不要是真的。
先是羽莼的血滴上去,融了;再是雪蔷的,又融了。老管家又滴了第二遍,都是融的。把两瓶血倒在一起,全是融。白粲就眼睁睁的看着,石化了。
老管家道:“老爷,事已至此,您就节哀吧。”
白粲久久,吐出一句:“我把我儿子杀了。”说完倒地不起。
☆、第 120 章
天授四年三月的那个雨夜,两个孩子的哭声惊醒了门房。恋蝶因为惧怕白粲报复,没有亲自把孩子交给他。白粲没有亲自看那两个孩子,孩子身上的东西也被德旺的父亲贪财拿走。镯子被德旺母亲收着,夫妻两个都不识字,那几条绢子便随手收在了箱子底。
一月初二是白粲的生日,也是兄妹两个的生日,还是羽莼的祭日。
白粲患了失心疯,整日嘴里只一句:我把我儿子害死了。
老管家道:“老爷,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您总要活啊。”
“我还怎么活呢?报应,都是老天爷的报应。我一生自恃天不怕地不怕,没曾想都报到我儿子身上。”
老管家心里道:“还不是你自造孽。”
“我儿子,儿媳,孙子,都是我害死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管家,老管家低头不语。
白粲懂了,羽莼本想杀了他替语眸报仇,然后再随语眸一起。但是羽莼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世,他知道,杀了白粲再自杀的杀伤力,远没有他自己死在白粲手里,给白粲的打击大。他要白粲痛苦一辈子,以后到死都要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白粲彻底崩溃了,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大半,人老了几十岁,昼夜啼哭,到最伤心处呕血不止。他想起自己对于羽莼和雪蔷的种种,他把自己的亲生儿女当狗一样,让他们受尽痛苦折磨。他杀了儿子,害死了孙子和媳妇。他把女儿送给人作玩物,几次三番要她死。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不是自己亲生的野种。
他想来自己自诩聪明绝顶一生,最后亲生儿女在他眼前却毫无觉察。兄妹两个的确很像他,也和他一样极为聪明有本事。只是性情像了母亲,没有他的倒行逆施,绝情绝义。
哀梨遗言希望他给两个孩子一世安稳。这就是他给自己亲生骨肉的一生。
府里再也找不出一件羽莼的东西,有下人说手里有几件捡羽莼的旧衣服,拿到他跟前,他便整日对着那几件旧衣服哭。
白粲几次想到羽莼墓前看看,却都没有勇气。他知道羽莼恨他,就是恨得要他生不如死,才会如此报复他。羽莼不恨德旺一家,才会要他们远走高飞。他恨的只有白粲一个。
最后还是老管家搀扶着白粲去了,他只敢远远看着那坟茔,再也不敢上前去。
他在对面山建了一处房子,在里面可以见到埋着羽莼的山头。整日待在那里,就眼巴巴看着山头,不吃不喝不睡。
伤心之余,他想起了建令仪,想起了任素节,想起了任雅规、德旺一家。他不要他们死,他要他们生不如死,受尽地狱之苦。
一年后雪蔷生下第五子,满月宴那天久未露面的白粲也去了。老态龙钟,行路不稳。人们都吃了大惊,白人瑞闭门一年,怎么老成这样。昔日风采仙气全无,只剩一个苍老憔悴的老头子。
他远远看着,雪蔷只露了一面就回去,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好像第一次见她。想起过去的事,她如今虽然贵为王妃,若是知晓实情,也不会原谅他丝毫。
那道士讲他生女后必大贵,他以为是任素节,生了两年后提了京官,原来是她比任素节小两岁。
他心里道:“难怪?我怎么就是斗不过她,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斗得过她呢。”
他嘴里也喃喃嘀咕着。
玄薇手里攥着一把芙蓉花在宾客间玩,见了他,笑嘻嘻的望着他道:“怎么老了呢?”
“这是他的外孙女。”他眼睁睁看着,想上手摸一下都不敢。
这时候奶妈抱了孩子出来,芷郁接过来抱在怀里。宾客问起名字,芷郁道叫祁澈,字思莼。白粲听了,见那孩子襁褓里笑得很开心。他想起如果羽莼不死,而今也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死的那样惨,儿媳也是那样惨,还有没出世的孙子。
他踉踉跄跄离开了,心里道:“愿今生我万劫不复,要我儿来世能安稳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白粲作父亲还是好的
☆、第 121 章
一日芷郁从前朝回来,见雪蔷还在琼台省,自己到书房随意找本书来读。雪蔷很快也回来,道:“我做饭给你吃吧,你吃什么。”
“都好。”他轻轻道。
吃了饭,已快到掌灯时候。芷郁道:“咱们出门散散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玉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