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雪蔷另有所爱,不提她要毒杀,只提他自己。芷郁知道自己的改变太大,为了她做的事在外人眼里荒唐任性。他为了她明知道不该,还是一再冷落任素节,再也没有一点耐心在别的女人身上。
“王爷要女人多少都不为过,可若真的动心,后患无穷。任家手握毓灵命脉,不能再如此。黑晶石上一点起色也没有,王爷不可不顾。”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见不到她他可以想她,什么都不做,就只想她。为了她,他甚至疯狂的和任家,他最大的盟友交恶,视未来的宏图霸业不顾。这一切太可怕了。
活着也没有情分了,不如杀了,一了百了,全当一场梦,醒了还是他自己。他要下狠心,每次只要他一咬牙,什么人也杀了。这次他心里较劲,偏偏下不了。
夜深了,冷的她睡不着。虽然陈设有些简陋,但也最为优待她了,也许并不是被子冷。虽然知道明天就到日子了,她也很奇怪自己不怕。
她听见沉稳的脚步声,夜里尤其清楚。听上去是她父亲的,但她还是希望他能来。声音越来越近,门开了,她一下子直起身来。
是她父亲。
白璨满面春风的进来,在这酷狱之中这笑容也是颠倒众生,还带着几分神秘。不过若是沦落至此的不是雪蔷,换作任何人,都要毛骨悚然。
“父亲。”
“玉儿啊,这里还好,住得惯吗?缺什么就要人要去。”
“什么都不缺。”
“女孩子,更要爱惜自己。你这辈子短,统共也没有几天了,走的舒服些才好。”
“多谢父亲挂心。父亲也要保重。”
婆子搬了凳子来,白璨坐下道:“要为父来可有后事要交代。”
“我也没有什么后事了。只是我这辈子好奇心最重,如今要去了,还要父亲指教。”
她父亲笑道:“我也知道你这孩子是水晶心肝,要我来定然是为这事。你要问我,明明你是我女儿,我为什么要加害你是不是。”
“正是。”
雪蔷见他不讲话,知道在等她表态。
“我手里做到一半的薰务还有几个,绊绊磕磕的,留给父亲也是无用,不如这蓝魂硝的方子给父亲留着用吧。”
白璨笑道:“不愧是聪明孩子,倒是有些像我。”
雪蔷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大张白娟,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她父亲笑逐颜开的接了,小心收好道:“你就不怕我收了,也不告诉你实情。”
“哪有作女儿的和父亲使心眼的。爹要告诉我就告诉,不告诉又能怎样?”
“好,这辈子和我打交道的人如此交心的少。我也不瞒你。”
白璨微笑道:“其实这不难解,无非,你不是我亲生的。”
雪蔷霎时醍醐灌顶。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了。
“那我亲生父母是谁?”
白璨摇摇头道:“你是我出行时在路边捡的,当时饿殍遍野,也不知道你父母是否在世了。”
雪蔷也意外自己如此平静。她英明一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不过真的知道了,也不意外。
“你早就想杀我。你先放出戏消息羽莼要娶任雅规,又故意要羽莼来宁楚公干,你知道我和他私交好,他定会来看我,就坐实了他特意和我暗中谋划的嫌疑。
又要丫鬟好似无意丢了我写的信,又故意要我下毒,分出红白两色鹭丝花。”
“我知道,你不会傻到真的把白花放进去,一定另找无毒的红花,要丫鬟以为你真的下了药,既安抚下我,又不会伤害他,中间待毒发有几个月耽搁,你刚好用这段日子想好如何和他说,如何既不要他死,又不会要我死。”
雪蔷自嘲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圣人说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书读多了,是祸害。”
“白侍郎教导极是。”
“不过也好,朝闻道,夕死可矣。”
白璨临走又看了她一眼,还是那样平静,不是傻了,而是并不在乎。她知道她令他很失望,其实就算不给他方子,他也会告诉她,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要人痛苦的机会。
芷郁一直睡不好,直到后半夜才朦胧睡过去。他腾的坐起来,大喊来人。
“王爷怎么了?”宦官们心急火燎的跑进来。
“什么时辰了!”
他那样的惊恐,脸上都是汗,全身在抖。
“寅时了。”
“她死了!”
“没有,还有三四个时辰耽搁。”
他长长舒了口气,好像鬼门关回来一样。
夜里缉候所着了大火,全都乱了套,屋里没有窗子,见不到火光,却听得到外面人声鼎沸。不久门开了,进来一个一脸横肉,身强体壮的婆子。雪蔷见到这人的面相,后退一步,死都不怕,反倒怕她。
那婆子一声不出,一只黑口袋蒙了她就扛走。她只感到自己在车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她被扔下去。爬出去天竟然还没有亮,一轮月亮挂在天上。今夜是死囚受死的前夜,竟然有这样美的月亮。
52书库推荐浏览: 玉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