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量呵一声,只听到品藻笑,“看,我带了什么人给你作舞伴,这是小正,没想到他长这么高了可是,小正,留心,别人都是阿姨,这位却是杨小姐,杨小姐在你幼时十分照顾你,今晚你要招呼周到。“
雅量啼笑皆非,只得喝香槟。
唯一的安慰是自新终于转向品藻,而贤媛也带来她的端正男友。
自新坚持与雅量跳第一支舞。
他说:“雅量,从未见过你这样打扮。“
“好玩嘛,难得大家一起吃饭。”
她每眨一下眼,睫毛上亮片都似一颗掉落眼泪。
“今晚看到你,实实在在叫我明白,不愿接受我的人是多么美丽。”
“自新你竟如此会说话。”
“可是上次却得罪了你。“
雅量轻轻与他在舞池转了几个圈,低声答:“你没错,是我反应过度,我确是喜欢欧洲人,因为我从不打算结婚,旧欢如梦,我十九岁那年,在联合国当义工,他们的难民专员,是一个叫菲利普的巴西籍中年男子,他高大英俊,有理想有抱负,懂七国语言,少年的我爱慕他到极点,我钦佩身为富家子的他,放弃祖辈为难民争取权益。”
自新说:“嗯,我知道这个人,他为越南船民曾经痛斥本市关闭营不人道,你与他可有发展?”
“我在远处仰望他,他是我的暗恋对象,握住网络,报章,电视寻找他的消息,结果,”雅量声音低下去:“我得悉联合国在伊拉克的总部遭恐怖分子炸弹袭击,他不幸丧生。”
“我也记得这段新闻,当时联合国大为震惊,如丧考妣。”
“自新,得到与得不到,最终十分虚幻,象一场梦般,叫人想起汤显祖的故事牡丹亭里杜丽娘惊梦。”
自新“啊”一声。
这时方正走近拍拍他肩膀,“自新叔叔该我了。”
周自新只得把舞伴让给他。
方正轻轻问:“你们说些什么?”
“牡丹亭的惊梦。”
“无论你讲什么,自新叔的视线,从未离开你的胸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第六章
事。”
“哈!”
“我知道这些中年男人想些什么,他们到了半生危机,彷徨不已。”
雅量忍笑看着他年轻俊美面孔,“脸毛全清理过了。”
“妈妈bī我处理。”他有点委屈。
胸上呢,雅量想探手指进他衬衫,却被他眼明手快按住,“不准碰,你要看要触摸,得随我回家。”
雅量笑弯了腰,她说:“我要出去透口气。”
方正说:“我陪你。“
可是他被母亲叫住:“贤媛阿姨想跳摇摆舞。”
雅量走出舞池,来到大堂走廊,看到另外一个宴会厅门口有一张告示:丹麦大使馆宴客。
雅量站到走廊大玻璃前欣赏海港夜景,这个著名港口殖民地时期随英国维多利亚女皇命名,今日仍十分包涵大方地沿用。
她沉默地把双臂抱在胸前凝视灯色: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
忽然有人在身后轻轻说:“雅量,是你?”
声音好不熟悉,雅量吃一惊,抬头转身,看到的正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高大灰金色头发的他走近,“雅量,你美丽如昔,今日是你生日,这些日子我到处找你,终于jiāo骇客非法进入银行信用卡才得到你在本市地址,我想明天来找你,”,他他声音越来越软,“雅量——”
这时有人自宴会厅出来,“大使。”
他扬一扬手。
雅量缓缓退后一步。
“雅量,对不起,我这一刻走不开,你与朋友在此庆祝?”
雅量一声不响,垂下双眼,更像掉下一串眼泪。
他无奈,“雅量,我明日上午到大学找你。”
他像是还有话说,可是方正这时出来找雅量,带些敌意地看着这个高大的外国人。
方正的双臂护住雅量,她随他返回舞池。
他低声问:“杨小姐,那是什么人?”
雅量答:“一个观光客。”
方正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
雅量说:“我要回家了,我头痛。”
品藻连忙说:“如常,雅量又喝多了一点,小正,你好生送杨小姐回家。”
方正驾车与雅量离去,他把车驶出停车场,在门口,他把雅量拥抱得紧紧,“雅量,bemygirl.”
雅量抚摸他头发,“你是怎么长高的?当初抱你坐怀中,才那么一点点大。”
他把她的手按在他胸前,阿姨们说得对,他浑身毛毛,十分可爱。
雅量心中比什么都空虚,她说:“我跟你回家。”
幸亏方正家里有一大瓶婴儿油,可供她卸下浓妆。
他置了几件考究大方家具,睡房有张雪白chuáng单大chuáng。
他告诉雅量:“这几天祖父母自伦敦来,我没找你,他们把遗嘱读给我听,二十一岁之后我可先动用三份一,数目不是很大,但如果你与我结婚,我可以照顾你。”
雅量不出声。
“你仍然不喜说话。”
“我从未打算和任何人结婚。”
方正不理她,“小时在祖母家小住,每逢闹qíng绪,祖母便勺一匙羹奶油给我慢慢舔着吃,后来才知道那是德芬郡奶油,雅量,你便是我的德芬郡奶油。”
雅量蹙一下眉脚。
“我最喜欢你这个小表qíng,胜过说百句话。”
这时他在她耳畔悄悄说一句话,脸颊涨得通红。
雅量微笑:“我可以试一试,我需要一瓶果酱。”
只听得那毛孩呻吟:“呜。”
第二天一早雅量回家梳洗,然后到学校办了些行政琐事。
系主任同她说:“杨博士我们非常欣赏你,希望你续约。”
雅量轻轻答:“我将往北大。”
“在北大讲什么题目?”
雅量微笑,“众英诗人的爱qíng观点及对历代英人影响。”
连系主任都耸然动容:“啊。”
“同时会抽时间到华北教书。”
“是什么学校?”
“乡村小学,学生勤奋懂事勇敢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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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主任叹口气,“你看我们的学生!”
“他们的确比较骄纵,但是我发现有两名学生写作能力优秀,他们是陈苑菱与敖满华。”
“谢谢你提点。”
雅量到酒庄抬了箱香槟回家。
才打开门,把酒箱放好,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雅量愕然抬头。
她看到品藻与贤媛一前一后走进来。
雅量诧异,“你俩怎么来了?”
品藻气色非比寻常,她脸色灰败,咬牙切齿,兜口兜面挥出右臂给雅量一个巴掌。
雅量不提防被她打得金星乱冒,耳边嗡嗡响,退后一步。
还来不及反应,品藻又cao过一本厚硬皮书,举起朝雅量拍打。
雅量伸手去挡,可是那本叫《乌菲兹画廊》的书起码有三磅重,像铁锤一样敲到她脸颊与嘴唇,她鼻子与嘴角当场喷出大量鲜血。
雅量倒在地上,痛得入心肺,作不了声。
那边贤媛气急败坏,抱住品藻腰身,拼命拦住她,“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品藻挣扎过去踢地上的雅量,厉声责骂:“你这衣冠禽shòu,你这yín妇,你色诱我家毛孩?你替她做BJ?你在他身上涂果酱然后一口口吃掉?亏你这贱人做得出,你连面孔都不要了,这是你的子侄!你看着他长大,他三岁时你带他往卫生间,那时你已看中他?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贤媛苦苦劝道:“品藻,不要讲明天你会后悔的话,大家二十多年的友谊——”
品藻尖声叫:“你知道毛孩对我说什么?他要得到我同意,他要与杨雅量结婚,我只得一个孩子……”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冲出大门。
贤媛手足无措,只得先扶起地上的雅量,她看到雅量一脸鲜血,连忙打电话叫相熟医生出诊,然后,用冷毛巾掩住雅量面颊。
贤媛叹气又叹气。
她低声问雅量:“品藻说的都是真的?”
雅量不做声。
“你与毛孩有亲密关系?雅,你怎么做得出,大家说你轻狂,我还不信,你简直离谱。”
这时医生来了。
她替雅量洗净伤口,发觉只是皮外伤,左脸淤青肿起,看上去可怕,实则三两天或可消散,他在她嘴角打了一口U形环固定伤口,又注she消炎药及镇定剂,雅量白衬衫上血渍斑斑。
医生离去,贤媛替雅量更衣。
雅量仍然不发一言。
贤媛轻轻问:“果酱……舔食……都是真的吗,我若有少年儿子,我也不敢介绍你认识,雅,你要检讨自己……但又其实,毛孩已经二十一岁,是成年男子,不过……”贤媛一路断断续续喃喃自语,她已震惊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