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桀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出了屋。
倒是燕嫂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嘴里念叨着“哎呦有事没叮嘱他”一路小跑着追过去。
颜青画和顾瑶兰对视一眼,都笑开了去。
“头回见大当家的这样,还知道害羞呢。”顾瑶兰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颜青画也笑,却是很含蓄的:“大当家是个很好的人。”
“唉,这还没成亲呢,就知道护着他了。”顾瑶兰摇了摇头。
燕嫂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三个人很快就剪了一小摞喜字,燕嫂子就领着她们在屋里贴。
等贴到床边上,燕嫂子就道:“叫青画自己贴吧。”
她拉着顾瑶兰去收拾被褥,正好寨子里刚做了春被,今晚上洞房花烛夜,也算是能用上新被子了。
颜青画也大大方方,她站在竹床前瞧了一会儿,把床幔仔细打理利索,然后就爬到床上去贴喜字。
这个字是她亲手剪的,还带着热乎乎的温度。
等被褥都换了新的,新房也算是收拾利落了。
燕嫂子那个竹筐仿佛宝库,她又从里面摸出两根红烛,摆到床前的桌上。
“晚上记得燃起来,一宿都不能灭。”
颜青画认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等到屋里都弄利索,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雨后的启越山清新美丽,天边一道绚丽的霞光挂在山峰之颠,寨子里热热闹闹的,好像人人都在笑,在这落日余晖里显得分外喜庆。
燕嫂子叫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然后认真帮她换上喜服。
她个子比春妮高些,人却也更瘦,这身衣服虽不太合身,却也依旧显得她窈窕美丽。
仿佛生命力最顽强的三角梅,带着醉人的美。
燕嫂子叫顾瑶兰打了热水来,帮她净面。
等一张脸都洗干净了,她的手却顿在那里。
颜青画长得确实很冷清,垂眸的时候有些不近人情,因此她在眉心点了一点胭脂,众人都以为是额妆。
只是没想到……
那一道疤痕,实打实破坏了好面相。
颜青画静静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她轻声开口:“小时候顽皮,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她顿了顿,又迟疑道:“要不,问问大当家吧。”
这两句话说的声音很轻,仿佛白雪静落,悄然无声。
哪怕是山匪,兴许也会嫌弃破了相的媳妇。
燕嫂子叹了口气。
多少明白这道疤痕是她心里的结,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肯定道:“你放心,大当家不是这样人,你晚上且净面给他看,他一定不会说别的。”
颜青画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还是沉默下来。
在这只待了半天,她心底里就不想走了。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最憎恶的那种人,最后也没有坚持要给荣桀说清楚。
明明这一路都有机会的。
燕嫂子帮她净面,顾瑶兰给她通发,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隐约还能听到前边汉子们在哪喊:“今晚不醉不归。”
颜青画微微低下头去。
燕嫂子弯下腰,认真看着她,嗓子轻慢温柔,带着女儿家最动听的尾音。
“没事儿,大当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他命好。”
颜青画心里一暖,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燕嫂子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越是这样,心里头越难受。
只是大喜的日子不好哭,她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道:“嫂子会画面妆,一会儿给你画个漂亮的。”
颜青画使劲点点头:“嗯,多谢嫂子。”
燕嫂子确实手巧,寨子里那两小盒胭脂,也叫她用出了御供的架势。
不仅给颜青画画了个美丽非凡的桃花额妆,还帮她上好了腮红和唇色,衬的颜青画一张精致的小脸更是美丽。
最后再用黛色眉膏晕染一遍她柳叶弯眉,这妆就成了。
颜青画对着水盆瞧了一眼,吃惊地张大眼睛。
“嫂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燕嫂子难得有些小得意:“我娘原是添妆喜婆,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很呢。”
颜青画真心赞美道:“我这辈子还没这么漂亮过,多谢嫂子。”
燕嫂子又帮她挽发,轻声道:“傻丫头,一辈子还长着呢,一眼可望不到头。”
她手脚利落,不多时就给颜青画挽了百合髻,只是小姑娘这些年都吃不饱穿不暖,头发显得有些枯黄,索性大晚上也瞧不太出来。
等戴好翠婶特地借给她的包银梅花簪,颜青画才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取了个小盒子出来。
她留恋地摸着上面的纹路,轻声说:“这是我娘的嫁妆,这么多年,也就剩这几件了。”
燕嫂子刚听她说过母亲早亡,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兴许这盒子里的东西会更多。
等到颜青画轻轻打开那盒子,燕嫂子和顾瑶兰也不由吸了口气。
那里面竟都是水头极好的玉雕首饰。
一个碧玉的弥勒佛坠子,几乎有小儿巴掌大,在烛火的照耀下透着翠绿的光芒。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白玉贵妃镯,一对白玉葫芦耳铛,一个白玉云纹钗。只是那对耳铛上做挂件的银器早就当了,只剩两个小葫芦落在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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