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宋太太,这个是触到师雩软肋了,他僵了一下,“胡悦她……”
骆总期待地看着他,却从师雩脸上看到同样的表情,意识到师雩大概是想从她这里探听点消息,她好气又好笑。“她还回不回来我真不知道!我现在连她去哪里了都不知道——美签不是十年吗?她上次去过迈阿密,说不定,现在就跑到夏威夷去野了呢?”
他这么问,是希望胡悦回来接手这些病人,他好跑,还是担心她决定回来上班,她要有回来的意思,他就不回来了?骆总心里猜度着,也不无叹息,当然她不可能希望他们如胶似漆,但是……
如果连胡悦都不能留在他身边,那,师雩也太寂寞了。
但,他们又是这样的情况。除了叹息,还能说什么,规劝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劝和做不到,劝离也觉得过分残忍,骆总满心里都是盘算该怎么把师雩留下来,几乎错过了师雩的笑声。
“夏威夷?她不会去的。”
他说,提到胡悦,表情毕竟不同,笑容在脸上熠熠生辉,语调半点疑问没有,斩钉截铁的陈述。
“她应该回老家去了。”
嗡鸣声中,飞机落地,一个小小的人影走出机场,钻进车里,驶向稻田。
“——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第219章 说给墓碑的话
“避一下啊,鞭炮响喽!”
‘噼里啪啦’,几盘鞭炮响起,给寂静的公墓多添了几分热闹,不是清明冬至,墓园里没什么人,平时来下葬的家属也很少有像今天这批人一样喜笑颜开的。十几人聚在一起,轮流上香祭拜,“妮啊,你可安心了吧,你女儿好出息了呢,大医生了。”
“你在地下放心了吧,案子查好了哩,悦悦去s市查的,可还记得那里啊,东方明珠啊,你小时候带她去过的……”
“悦悦现在可本事了,你安安心心的啊,很快就买大房子,把你牌位接去享福了,晓得啵?”
这些三亲六戚,对出门在外的年轻人,更多的仿佛只是存在于微信中问候的名字,大家分散全国,平时用得上彼此的时候都很少。大家的感情未必多亲密,但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体会到血缘的厚度,不管平时怎么样,今天胡悦父母两边的亲戚,还在老家的都全到齐了,脸上的喜悦和欣慰也的确发自真心。这种时候,就觉得人多还是气氛好些,热闹都是加倍的热闹,不管是不是面子情,至少世上还有这么多人,会因为十二年前早为人遗忘的命案破获而高兴。
“谁能想得到?”
胡悦上了大学就几乎没有回过老家,母亲的坟墓,都是舅舅、父亲这边,每年清明上坟的时候捎带着拔拔草,今天一大早亲戚们就全来了,看着泥水工修葺好坟茔,擦好地、铲了青苔,摆上供品,上了香,又开始燃鞭炮,这是当地习俗,给亡者送信,让他们来享受香火。
亲戚们正好也就借此在一旁的凉亭歇歇脚,免不得就要话当年,“悦悦现在也这么出息了——真是快,是太快了,你两三岁的时候,被你妈妈抱来拜年,穿一件红色的棉袄,就这么高,比门槛稍微高一点点,像一颗球,你还记不记得?”
众人都笑起来,胡悦也微笑,“我记得,姑姑说过蛮多次的。”
不说堂的表的,她有三个姑姑,一个伯父,舅舅阿姨也有两三个,好几个远走他乡,和家里联系十分稀少,留在本地的也都是平民百姓,没什么能量。说话的二姑家境也不算太好,不过,当时对胡悦的资助她是出得最多的,高中学费、大学学费生活费,累计下来资助了有三四万,这对普通家庭来说不算个小数目,当时说是计利息,但也没说计多少,胡悦工作以后,所有借款双倍奉还,别的亲戚都收了,只有她只收了本金,所以今天说话最响亮,也就是她话最多。
“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时候到现在,二十五年多了。”姑姑说着也有些唏嘘,“一个世纪也就四个二十五年啊,二十五年,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悦悦也是大姑娘了。以前你被妈妈抱着来,现在,换做你照顾妈妈了。”
众亲戚都在旁笑,他们虽然收了胡悦的利息,但也理直气壮——她上高中那是十二年前了,那时候钱还值钱,大家也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支持她读完了医学院,花费是真的高,实习还要贴钱!那时候的500和现在的500,怎么是一个概念?利息收是可以收的,人情也仍在,所以不觉尴尬,只是说话没二姑那么响亮。
“是啊,那么滴滴小的一个球,你小时候很娇气的!一直要你爸爸妈妈抱,你爸说腰都抱断了,要放你下来自己走,你也不肯。”
“最后好说歹说,刚放下来一分钟,你又跑到大姑那里了,‘大姑,抱’!”
回忆往事是最好的话题,大家都笑,胡悦也笑了,“说实话,这些都记不太清了。”
“那三婶的事,你岂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的笑声都停住了,气氛有点尴尬,讲话的女孩子也知道不好,缩了缩脖子,讷讷解释,“就是……我记得你好小就进城来上学,那时候不是周末来我家吗……三婶那时候不就出门去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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