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疏:“…… ……”
他接过柳枝,略微一探,其中灵气充盈,仿佛一樽盛满了水的杯盏,马上就要满溢出来。他自然不敢大意,顺着符箓踏上金碑——刚一站上去,他就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声娘。
呵,霍晅这厮,就是仗着他不通符箓,才敢这么坑他!
刚一站上金碑,周身灵气立时阻滞,浑身都重了几分,身上仿佛扛着数百斤的沙袋。若不是手中还持着她递过来的柳枝,只怕立时就要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江见疏直觉浑身都陷在淤泥之中,仿佛是将头埋在金沙之中,横渡江河。只有柳枝上一点点清明的光亮,指引他浑浑噩噩的往前前行。这短短的半余丈,似乎走了半世,猛然之间,听见一声似曾相识的清音响彻耳畔:
“放下!”
江见疏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将柳枝松了手,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背上一阵抽疼,意识已经回笼。
他蹲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才彻底回过神来。
他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背,倒抽一口冷气。
“你,你疯了!把符箓打进老子琵琶骨里!废了老子灵骨,你赔吗?你是不是找了夫君,天天甜甜蜜蜜的,把脑子都弄坏了?”
霍晅担心将他拽不回来,其它法器都会受到这个八合锁灵阵的影响,灵力大减,为求保险,只能将符箓暗中封在他琵琶骨里。江见疏将柳枝放在阵眼,启动阵法之后,即刻将人拽了回来。
这法子当然稳妥,就是……疼了点。
能疼到江见疏这样的铁人,都开口骂娘的那种。
也就是他,对符箓一窍不通,连霍晅什么时候把符箓拍进他体内的都不知道。
“江宗主,你可知,为何独你能找到魔门藏在魔隙之中的传送点?”
江见疏还疼呢,蜷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霍晅径直道:“因为你炼过傀儡尸。哦,也就是容情的姐姐,被你……”
江见疏满头大汗的咆哮:“能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霍晅:“……我最多涂了点辣椒水儿。傀儡尸这一派的旁门左道,我不甚了解,但隐约记得,当年这一派并不如何壮大,也因是左道,素来被天道六大宗门打压。但烛龙现世之后,这一派竟然突破了诸多瓶颈,很是发扬壮大了百余年。”
江见疏忍不住打断她:“你是说,傀儡尸的功法,也和魔门的修炼法诀一样,跟烛龙有关?”
他顿了顿,脸色几变:“这也并非不可能,那后来呢?这一派如今式微,可几乎是少人提及,门人还不足百人。”
霍晅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后来,这一派大概是突然鼎盛,有点忘乎所以,竟然突发奇想,用活人来炼傀儡尸,据说比死尸更为灵活。后来,被佛门查到了真凭实证,其门派的炼尸洞中,白骨累累,尸堆如山。既然罪证确凿,自然也不容抵赖。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能如何呢?这样丧尽天良,自然是以杀止杀,以能漫过尸山的血,来洗清罪孽。
霍晅再一次看傻子:“你竟然半点也不知道?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你整日都瞎忙些什么?当年可是连佛门都亲自动手了,后来,佛门数位无上长老,在炼尸洞中超度了数月之久,才化去了其中数不尽的怨魂。”
“因为你用过这功法,我才叫你来,看能否察觉到魔修的气息。运气还算不错。”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柳枝下生出白白胖胖的根须,勉力往金碑中心扎根。金碑发出嗡嗡鸣声,不断的晃动,到底被柳枝扎了进去。
柳枝之上,盛载的是霍晅的两道截然不同的灵气,毁灭之力摧毁坚若磐石的金碑,再生之力则包裹柳枝的根须,不断向金碑之中挤入。
一声金鸣,金碑裂开,柳枝软嫩的根须,硬生生将金碑挤了开来,中心绽开了无数裂粉。
金沙倏然变红,流动的沙河成了一道蜿蜒的血河。穹顶冒出的红光凝着在金光之中,像从天而降的数道血色瀑布。
江见疏忍着疼:“幻境彻底打开了。”
他佝偻脊背,眼中都是绮艳的血光,不禁伸出手,刚触碰到一点血光,就被吸了进去。
霍晅始料不及,拉都拉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被吸进去,只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骂声。
她也是哭笑不得,真没想到江见疏这么容易就被幻阵惑神了。
血光有六道,江见疏冲锋陷阵,已经少了一道,现在就剩下五道。
究竟那一道才是破解幻阵的关键呢?
正思量间,柳枝生长速度停滞下来,一个巨大的水泡歪歪扭扭挂在了树冠上。水泡被枝桠碰撞,江见疏脸扭曲的映在水泡上,他此刻正深陷金沙之中,目光呆滞,这么片刻功夫,金沙已经漫到了心口,马上就要到脖颈了。
霍晅急了,嘀咕了一句没用,来不及细想,再次推算了一遍,选中其中一条,也被吸了进去。
既是幻阵,眼前所见,也都是虚妄。
霍晅一颗清明心,清清净净的进了幻阵,只见诸多繁杂往事,扑面而来。
师尊得意洋洋的捋着两根银白的须发,道:“……渊儿果然比你那些师兄师姐都强的多了!不愧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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