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呆住了。她说得没错,这一回逃过,下一回呢?
只要曹震不放手,不管她们躲到哪里,他总有办法把她们给找出来!
“但是,娘实在没办法……”夏母拚命摇头。
“您就当女儿到远地工作,或者是……”她牙一咬。“出嫁了。女儿跟您保证,在曹家,女儿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好过一些,您就再相信女儿一回吧?”
“不是娘不相信你,娘怎么不晓得你是多聪明、多可人的孩子……”夏母淌下泪来。“娘是舍不得,娘花了这么多年把你养得伶俐又漂亮,可不是要白白送给曹家糟蹋的!”
“娘——”夏云抱住娘亲臂膀,有娘这几句话就够了。
为人子女的,最怕想尽孝时爹娘已不在跟前。冲着报答亲恩这一点,这座宅邸,她非要帮娘留下不可。
曹家此行,她势在必行!
她轻轻推开娘肩膀,把娘刚才取出的金钿首饰重新塞回衣笼。
“云儿?”夏母泪眼蒙?地望着她。
“时间不多了。”她抽出帕子擦干泪痕,拿下时,已又变回为人所称道的当家小姐。“女儿得趁早把家里的事打理清楚,才能走得安心。”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夏母仍不肯放弃。
她深吸口气,笃定点头。
夏母再次捂脸掉泪。
母女俩皆已明白,事情,已成定局。
【第二章】
翌日清晨,曹震派去一辆马车,颇粗鲁地把夏云接了出来。
在接获“夏家小姐已到”的讯息之前,他本还在猜,她或许已趁夜逃走了?
毕竟他昨天说得够明白了,他要她用身子偿还那五万两银子,那等于是在卖身,一般闺秀听了,不跑才怪!
但令人惊诧的是,她没有。
进门的时候,除了曹震派去的马车,后边还多跟了一辆夏家的车。
车里载着她的衣裳什物,还有贴身婢女一名。
瞧她从容的模样,仿佛是过来作客,而不是过来抵债,远远看着的曹震觉得有趣,他从没遇过这样的女子。
该说她胆识过人,还是愚蠢天真呢?
她真以为他会好好善待她?
曹震站在廊下,看着她指挥若定地要人把她的衣笼行李卸下。她今天穿着一件粉底绣小花的纱衫,头上依旧插着玉簪,日光底下,她娟美的侧脸像是在发亮似的,教人移不开眼。
一直到自家总管来到跟前,他才发现自己竟看她看傻了眼。
他表情不悦地转头。“有事?”
柯总管一揖。“夏小姐在问,她行李该搁在哪里?”
曹震心想,照理说,他应该马上叫人把她行囊丢出去,才合乎自己报仇的心愿,但一想到她直入虎穴的勇气,到口的话他突然收了回去。
“‘碧漪堂’。”
柯总管愣了会儿,才点头说是。
柯总管所以做出这反应,全是因为“碧漪堂”是曹家大宅最美的一处,前庭后院全部植满梅树。一到三月,满院子粉白的梅花衬着前头一方池水,景致何等娇媚?
“碧漪堂”配上花容月貌的夏家闺女,当然是美人美景,相得益彰。但一想到夏家与曹家的嫌隙,柯总管难免多了揣测。
只是曹震心思本来就诡谲难辨,柯总管是曹老太爷生前找进来的帮手,在曹震身旁跟了七、八年,至今仍不敢说已摸透了主子的脾性。
柯总管领着下人,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把夏云安顿好。
“柯总管。”夏云唤道:“我真的不需要去拜见你们家少爷?”
“少爷没说。”柯总管也很为难。时辰已近正午,他刚才派人去请问少爷,需不需要帮夏云备膳。可下人寻了一圈回来,说道少爷出去了,也没留下只字词组。
依礼,柯总管是该帮忙打点吃食,但夏云身份特殊,不得主子意见,他实在不敢莽撞行事。
曹震性严,虽从没当着下人的面吼过一句什么,可宅里人一想起他,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有半点不对。长曹震十来岁的柯总管也不例外。
左思右想,只能先躲着不见。活像要把夏家主仆囚在“碧漪堂”一样,柯总管一领人离开,就再也没人靠近“碧漪堂”一步。
过了正午,夏云的婢女蟠桃担心她饿着,忍不住发难道:“都这么晚了,曹家人怎么还没送午膳来?”
夏云安之若素,浑不觉柯总管的怠慢不合常理。
早先柯总管把她领来“碧漪堂”,她还慌了一下,担忧曹震在打什么主意,这会儿不给她们饭吃,她反倒安心了。
没道理礼遇我这个仇人之女嘛!她这么想着。
“别指望他们了。”她从衣箱里取出一袋核桃,又到庭里寻了颗结实的石块,砸碎了壳跟婢女分着吃。
她昨晚上愁烦了一夜没睡好,也想了无数个法子,希望能避过娘吞吞吐吐提及的“那件事”。或许是自己太过天真,但她确实还存着希望,说不定在她有意弥补之下,曹震会慢慢改变心意,放下对夏家的仇恨。这样一来,她就能重回娘身边,继续跟张总管一起打点绣坊的工作。
绣坊有忠心耿耿的张总管帮忙,她很放心;但她不放心娘,知道娘肯定会因为她来曹家,而吃不下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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